机关鸟,铺天盖地的机关鸟,似乎整个大越所有炼堂的机关鸟存货,全部挪移到了此处。一刹那,天空都被这密密麻麻的机关鸟,遮得黯淡了。“诸葛村夫,可认得你爷爷,速速将宝物交出,饶你狗命!”一身金甲的战神策一马当先,方天画戟高扬,高挑的俊眉如长剑横空,似要戳破这方天幕。下一瞬,诸葛正我等人义无反顾地跃进了光幕。数十息后,孙长老跃进了光幕,再下一瞬,姜家,牧家,诸葛家,上三天众弟子跃了进来。又十数息后,战神策最先挺进了光幕。随后,众多强者如下饺子一般,拼死扑进了光幕之中。至于光幕左侧的分兵阁,甚至无有一人瞩目其上,似乎生怕下一秒,这道光幕就要消失了一般。就在苏先生道出奇计的当口,灰蒙蒙的山林之内,同样也在发生着剧变。潮湿的滴水洞内,枯褐色的石岩上,绿苔疯长,狭长的石洞,入内百多丈,才次渐开阔。粗陋的大厅内,二十余个奇形怪状的妖物,环着十余个火堆围起的篝火而坐。这些妖物形态不一,唯一的相同的特点,则是脖间皆束着一块巴掌大黑牌,而这些黑牌,大多灰黑,少数墨黑。烈焰汹汹,温度极高,将四壁的绿苔都烤得枯黄了。篝火上架着一排排野猪,黄羊,个头较之寻常家畜,大了倍余。隔着火堆的外围,是一圈粗陋筑起的石台,石台上堆满了色彩斑斓的巨大湖贝制成的盘子,盘子里皆是腥味十足的脏器,以及一些软体巨虫,以及必有的一盘粗白板结的盐粒。一只足有小牛犊大小的鼠妖,盘坐在案前,痛快抓拿着脏器,蘸着盐粒,快意地塞入血盆大口,拎起粗大的葫芦,将昏黄的液体畅快的倾入喉间,足有半尺长的鼠须随着咬合剧烈颤抖,满足地长舒一口气,长大开阔的鼠口,发出古怪的妖音,“白虎老大,你们虎尊郡的野味滋味就是足,不愧是灵气丰裕之地啊。”“鼠灵兄弟喜欢,稍后虎某送你一些。”说话的是隐隐居中的一头纯白巨虎,长足丈余的巨型体魄,斜躺在柔软的毛皮上,远远望去像座小山,雪冷色的獠牙戳出口来,足有半尺,一对通红的虎目,黑夜之中,好似两个亮眼的灯笼。两只皮毛光泽的母虎,一持葫芦,一抓盘中的点心,殷勤地侍候着白虎。“虎灵,废话少说,你这回召唤我等,到底是为何事?不瞒你说,鹰某近蒙金雕大王赏赐,学会了人族的战棋,这几日正与大王鏖战热烈,这不,大王又来信催请,鹰某总不能误了大王的时辰吧。”说话的是只白头巨鹰,所在位置正对着白色巨虎,身量恐怖,比那小牛犊般的巨鼠还要大上一圈,浑身翎毛黑硬如铁,尖锐的钢啄森然泛着寒光,似有削金断铁的犀利。“哦,老鹰你很忙嘛,既然很忙,那便快去,别让大王等久了,虎某可承担不起这天大的罪过。巨虎优哉游哉地张开巨口,将一条烤得半生不熟的羊腿,一口吞了,看也不看巨鹰一眼。忽地,巨鹰颔下翎毛陡然张开,双翼展开,巨大的翼展几要将宽阔的洞室充满。“老鹰,莫非你来砸场子的!”巨虎猛地站起身来,粗大的尾巴如钢鞭一般,将身旁伺候的两只母虎抽飞,额前的巨大王字狰狞绽放,虎目炯炯,凶光迸放。“虎灵,鹰灵,我等同殿为臣,这是作甚?”“好好一场盛宴,怎么胡搅瞎搅。”“老子的香猪才烤好,老鹰把你那翅膀收了,若是扇飞了老子的香猪,老子和你玩命。”“就是,众兄弟虽说同在大王麾下任事,可各自分管着一摊,十年八载也难得见上一面,好容易虎灵请客,众兄弟开怀畅饮,鹰灵你和虎灵那点屁事,都快一百年了,还不一风吹了。”“………………”众妖齐声鼓噪,一时间,满场煊赫如雷。“好,看在众兄弟面上,虎灵,老子给你这面子,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巨鹰长啸一声,收起恐怖的翼展,坐了回去,鹰嘴一啄,一头烤得酥黄的黄羊,半截身子瞬间消失。他非是给众妖面子,而是觉得事态不对,以虎灵粗笨的心眼,若非有事,喊谁喝酒,也不会喊自己,而方才自己假意要走,虎灵非但不急,却有些任己自去的意思,巨鹰隐隐觉得意头不对。巨虎冷哼一声,也不回座,迈着虎步,缓缓转着,一开口,吐出霹雳来,“虎某今次召集众兄弟,非为别事,而是又发现了人族的踪迹。”轰!满场顿时爆炸。“不可能,绝不可能了,三百多年了,老虎,你别骗我!”“人族,在何处,虎灵,事关重大,不可虚言?”“人族,多少,苍天啊,卑鄙可耻的人类,我要尝一尝人类的心肝。”“三百五十四年了,还是从某父口中,我才知道禁锢我等的卑鄙人族,是何面目,原以为此生难以得见,岂料,苍天开眼,我定要擒得人族,活祭亡父。”“………………”众妖好一阵喧闹,方才歇止,随即,众多嗜血的目光,在巨虎身上凝住。巨虎道,“此绝非虚言,你等也知晓,我虎尊岭距离那该死的禁区最近,一个时辰前,有小妖来报,禁区之中,出现了前所未见的怪物,某立时派遣坐下四力将前去探查,四力将中的白头苍猿,寿近四百,乃某座下为数不多幼时见过人族的老妖。苍猿回报,说是人族,某令其绘出那怪物形状,又取来古籍比对,果是人族不假。试想若非人族,怎能出现在禁区之中,若非人族,怎能生成如此恐怖的怪模怪样。”巨虎言罢,满场久久无声。忽地,巨鹰冷哼一声,“既然得报消息,为何不上报大王,如此惊天消息,若叫其他八领的妖得知,我金雕领的损失可就大了。”“什么损失,别他娘的虚张声势。”巨虎低吼一声。巨鹰桀桀怪笑,“疯虎,你耳目一惯闭塞,不知道也不奇怪。妖尊三百年前有令传下,若得人族消息上报者,封副王,赏灵丹。”巨鹰方落,巨虎的身影从石室中消失。“鹰灵,妖尊何曾有此令,我怎生不记得。”一只豹头蟒身的金鳞豹瞠着巨目道。“有搜罗人族消息的命令不假,封赏云云,不过鹰灵的玩笑罢了,可叹虎灵急吼吼地往火云洞报信请赏去了。”巨鼠惬意地干掉一整头黄羊,拎着如匕首般的肋尖,剃着牙齿,调笑道。巨鹰奇道,“鼠灵,你倒是悠哉,怎么,人族到来,如此惊天的消息,你莫非毫无震动?”巨鼠桀桀道,“不瞒众兄弟,某承接祖上记忆,人族到来,无非是屠戮我等妖族,何喜之有,且那人族既奸狡,又颇具手段,十分难斗,听吾父言,吾祖便是死在人族手中。想吾祖何等手段,尚且如此,某如今修为,虽不坠吾祖之威,怕也敌不过人族诡计,若真有人族入侵,大不了,某率领众孩儿潜入地下,避此灾劫便是。”金鳞豹连连挥手,“此言差矣,鼠灵兄,修为未到,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道豹某所言,生擒人族,活祭墓前,乃是大话。须知,今时不同往日,该死的禁制早在五十年前,便松动了。只不过须得修行到开智后期,尚可感悟,鼠兄只差一步之遥,便能自我感知。”他脖颈间的铁牌正是漆黑如墨,而巨鼠脖颈间的铁牌尚为灰黑。金鳞豹此言一出,惊动者非少,俱是修为不到之辈,众皆急问缘由。金陵豹豪饮一口,指着埋头大吃的巨鹰道,“诸兄问我,不如问鹰灵兄,众所周知,鹰灵兄祖上出过王族,和金雕大王又是近亲,祖传印记最浓,家族藏书亦是出名的丰厚,所知秘辛不知多少,诸兄何不请教鹰灵兄。”金鳞豹话罢,众妖又调转目标,皆来相问巨鹰,尽皆知晓此君最好面皮,素来傲慢,当下,奉承话如山般砸了过去。白头巨鹰赚足了面皮,郑重开言道,“承蒙诸君抬举,某平素也的确好翻阅一些故纸堆,也曾听家父谈古论今,却是知晓一些传闻,是与不是,不敢打包票,道将出来,以娱诸君,倒也不可。”开智期妖族,多能自祖传印记中自悟传承,除了罕见的天赋传承,尽皆能自启妖言传承,以及人族文字传承。世代相传,尤其是积年老妖,开化不下于人。巨鹰祖上出过紫牌王族,积累颇丰,他又幸好翻阅典籍,颇似妖中秀才。“诸君可知,这万妖谷多大。”未曾开讲,先抛出个问题。一三头巨蟒嗤笑一声,道,“鹰灵兄开什么玩笑,纵使某驱使缓慢,上百年下来,也将这万妖谷游历个遍,想你鹰灵兄,一展翼便是三十丈,乘风御云,何其迅速,这万妖谷三两日便能打个来回,何须询问我等。”巨鹰道,“不错,万妖谷东西五千三百里,南北八千四百里,分作八领二百一十三郡。”“鹰灵兄何故作此老生常谈。”巨鼠难得憋出个成语,得意地摇头晃脑,颇似人族的老学究。巨鹰道,“的确是老生常谈,可某想问问这东西五千三百里,南北八千四百里之外,到底是何世界,不知诸兄谁能告诉鹰某?”此言一出,众皆默然。万妖谷纵横极广,寻常小妖纵使一辈子也难触碰东西南北之极,而诸位黑牌大妖也极少跨越诸领,更兼世代寄居于此,已成了习惯,至于谷外到底是何世界,为何此界有涯,却是极少有谁去想。“还请鹰兄赐教?”众妖皆郑重其事。巨鹰长啸一声,怆然道,“说来,我等皆是苦命之妖,世代为人奴役。据某所知,八百年前,我等祖先便已寄居于此。如果说此是一方世界,倒不如是人族圈养我等囚笼。为何我等出不得此界,乃是人族将此处炼制成了他们试练其子弟的猎妖场所,此间在我等口中呼之为万妖谷,在人族口中却是叫猎妖谷,猎妖,嘿嘿,我等不过是人家眼中的猪狗,猎而杀之的牲畜。”“除了禁锢我等于此,该死的人族还给我等配上兽牌。”说着,巨鹰转拿着脖颈间的铁牌,阴仄仄道,“为何我等出生便配此物,非是天赐予我等肉身,而是该死的人族禁锢我等的证明。此兽牌不知以何等阴毒的邪术炼成,任凭我等如何摧残,哪怕是断颈而取,也无法取下。莫说我等,便是传闻,便连妖尊颈……罢了,此事不提,总之,这块该死的铁牌,会随着我等境界的增长,而变化颜色,这点不用我说,诸兄也尽皆知晓。”“可是诸兄想过没有,这该死的兽牌生于我等之身,到底作何之用?”众妖沉默片刻,素富机敏的巨鼠冷声道,“此兽牌能随着我等境界的提升,变化颜色,而鹰灵兄又言,咱们这万妖谷实则是人族的试练之所,想来此兽牌专为人族指示我等修为境界,为那人族攻杀我等提供便利。”“更有甚者,你道为何大王从来不能出妖领山,妖尊从来离不得火云洞,皆是该死的人族的禁制,试想若是妖尊能随意于这万妖谷活动,该死的人族弟子,来多少不得死多少。可怜妖尊,大王,盖世英雄,却终身圈于禁中。卑鄙无耻的人族,何其阴,何其毒!”巨鼠言罢,众妖无不咬牙切齿。他们自负修为高强,将自己视作天下强者,决然没想到自己等人的真实身份,不过是人族豢养的猎物。如此巨大的反差,险些让众妖的精神殿堂崩溃。“可恨卑鄙的人族,奴役我等,杀灭我等,我等祖上皆丧于人族之手,可谓血海深仇,覆灭苍穹,也难倾盖。”巨鹰尖声长啸,“除此外,该死的人族,还在我等身上种下心灵禁制,此心灵禁制便是让我等只能杀伤试练的人族,而不能灭杀,一旦生出灭杀之心,便受雷电噬体之苦。此心灵禁制只有修行到了开智后期才能感悟,而在三十年前,这该死的禁制自动消失了。”“为何出此变故。”三头巨蟒如小山般盘绕的身躯,陡然舒展,立时铺满半个宽阔的洞室。巨鹰道,“据典籍记载,三百五十六年前,是最后一次人族踏临万妖谷,而在此之前,每隔三年,便有人族踏临,在此之后,三百五十六年的时光,不曾有人族踏临。此事我深为疑惑,曾问过金雕大王,大王告诉过一些秘辛,除此外,还告诉我一个天大的秘密,不过大王再三警告,不得外泄,身负王命,还请诸兄谅解。”“草,鹰灵兄卖得好关子。”“都说老鹰你的一对碎金爪,不是杀伤用的,而是搂钱用的,此前我还不信,这回老子信了。”“鹰灵,少说废话,你到底要什么。”“………………”众妖皆是头一次听此秘辛,正听到精彩处,只觉己身已和妖族命运牵绕到了一处,那种震撼激荡,简直震骇心灵,却不曾想,在关键时刻被巨鹰摆了一道,气得鲜血吐血。众妖一思忖着巨鹰的脾性,哪里还不知道这家伙是憋着劲儿地索要好处呢。众人实在舍不得就此中断,咬着牙,各自承诺从自家灵药园中,输出宝药若干,才浇灭了巨鹰心中贪婪。“大王告诉我,咱们这万妖谷实则被人族大能祭炼入了一处空间碎片,空间碎片我等不好领悟,便理解成储灵袋之内空间法宝。之所以三百多年来,再无人类踏临,最大的可能,便是那人族大能出了变故,此空间碎片遗失。历经三百多年,我等心灵禁制失去维持,禁制之力渐渐消解,于三十年前消失。而如今,又有人族踏临,唯一的解释便是,此法宝重现人间。”巨鹰略带深沉地说道。联想到妖族数百年的悲惨命运,人族再度发现此处,莫非又一个悲惨轮回到了。立时,众妖皆面现沉重,便是始终大吃二喝的巨鼠,也停止吃喝。“不对,还有大王告诉你的天大秘密,你还没说。”金鳞豹鼓胀着铜铃大的眼珠吼道。众妖皆以目视巨鹰,巨鹰压低声道,“天不灭我等,给了我等这三百多年的光阴,据大王讲,这三百多年的时光,妖尊在研究空间秘法,我等悲惨的命运要想改观,只看妖尊的秘法是否能够得逞。若真能成,我等便能脱出此界,从此海空天空,大千世界任我等遨游,若是不成……除战死无他。”忽地,满室之中,好似起了一阵凉风,莫名悲壮。众妖相顾无言,怔怔许久,忽地,心中同时一震,随即起了一道巨响,“人族入侵,万妖合力,血洗人族,用无尽人族鲜血,偿我三百年妖禁锢之苦。”“是妖尊!”“天呐,妖尊百年不曾现世,竟给我等传下严令。”“………………”众妖正骇然之际,洞室之内,陡起一阵狂风,如山岚般的纯白巨虎陡然现在洞室之内。“老鹰……”“虎灵兄,大敌当前,切勿同室操戈。”众妖见巨虎神色不妙,联想到方才的巨鹰相戏,同声相劝。巨虎斜睨着巨鹰,冷哼一声,“某岂会轻重不分。某此来,是传大王严令。适才妖尊以传令,大王之令不提也罢,但大王有几点指令,要我等严记。那便是,心灵禁制消失,我等务必大肆屠戮人族,令其流干鲜血,再有,任何人不得吞噬人族鲜血,此乃严令,违者格杀勿论。最后,那狡猾的人族进入此界,必有试练牌在身,这该死的试练牌能在人族遭遇危机之时,捏碎此试练牌,便能脱离此界,故而,我等此番灭杀人族,须得多多用智……”……………………就在巨鹰等黑牌大妖,齐聚虎尊郡,商讨人妖大战之际,虚空神殿之外,亦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于今,距离虚空神殿现世,已过去了近一个半时辰。这短短的一个半时辰,不算攻破大阵,涌入阵中的战神策等上千人,后续又陆续赶来了一千三百人有余。林林总总,此刻的虚空神殿之中,计有近三千人汇聚。无数机关鸟,妖禽,龙舟,如流光一般,冲入虚空神殿,以最狂热的,突入这仙缘之地。无时无刻,不有人赶来,越到后来,人数越多越密。当此时,四面八方,二十余道人影,飞火流星一般朝此处撞来。西北,西南,有两道光影,速度最快,后发先至,飚若星辰。眨眼间,两道光影,抢在众人之前,在神殿门之外汇聚,如火星撞地球一般碰在一出。霎时,碰撞之处,陡然炸开,强大的气波炸出一道直径近百丈的气圈,无数远处飚来的人影,在这猛烈的气浪攻击之下,或粉碎,或翻腾,或直接消失。“好好好,二十年不见,妖兄精进如斯,老夫佩服。”一个面容清癯的老者,踏入了神殿前的光幕。这老者身披一具浅灰色的道袍,胸前胸后皆绣着火红的八卦图案,手持净拂尘,配上清淡冲虚的神情,端的是一派得道高人形象。“神念兄客气了,方才那一下,妖某竭尽全力,神念兄不过才出了八分力,以神念兄的拂尘手,全力施为,那些小辈焉能还有活口,却是神念兄慈悲了,妖某佩服。”就在道袍老者跨入光幕之际,一个葛袍中年亦跨了进来。这葛袍中年面目英俊,神情阴骘,颇具杀伐之气,赫然是当初多妖之战为心誓所迫而退走的感魂老祖妖骏驰。道袍老者一宣拂尘,面带慈悲之色,“妖兄何苦讥讽,若非妖兄手段惊人,老夫何苦以拂尘手相迎,若非如此,又何致死伤如此多的无辜。”此道袍老者非是旁人,正是诸葛世家的宗主诸葛神念。自诸葛正我突入神殿,第一时间,便给诸葛神念传递了消息。诸葛神念大喜之余,催动禁阵,不惜耗费巨大的代价,以小挪移妙术火速赶来,只为抢在一众感魂期老祖之前,摘取胜利的果实。可他万万没想到,妖骏驰竟也在同一时间赶至。适才,两人对拼一击,却是他诸葛神念先出手,倘使他先入门,却也不会再给妖骏驰入门的机会。“诸葛世家向来慈悲,妖某是知道的,罢了,此罪过便记在妖某身上便是。”妖骏驰好整以暇地看着诸葛神念,面带讥讽。诸大世家,他没一个看得入眼,俱是嘴甜心枯之辈,其中尤以这诸葛世家的人最是恶心,隐隐以苦禅院齐名,向以震天响的慈悲口号,干尽了杀人越货的勾当。诸葛神念面厚如海,妖骏驰的这点讥讽,根本难入他心怀,心中盘算道,“姓妖的既已进来了,要想赶出去,虽未必不能,损耗未免太大,为今之计,只好让他一头,邀为臂助便是。”计较已定,便不再耽误之间,朗声道,“我与妖兄同时赶到,说来也是缘分,不瞒妖兄,我诸葛家的子弟最先突入此间,有消息传递于我,此间珍宝如海无量,不如你我共分。”妖骏驰仰天打个哈哈,“诸葛兄未免小看天下英雄了吧,据我所知,此刻赶来的老怪物们,为数不少,你我要想独吞,简直是笑话。不说别的,据某得到消息,战天子,梵摩苛,姜白王这三位距离此间不过千里之遥,转瞬即至,不知诸葛兄有何计退敌。”诸葛神念道,“如我能退敌,此间宝物,我要七成,如何?”妖骏驰俊眉微掀,“你真有办法?”“时间紧迫,妖兄且说你应不应。”诸葛神念轻轻拂动拂尘,沉稳至极。妖骏驰眉目如电,死死盯在诸葛神念脸上,见他面色如常,心念电闪,暗忖,三成的确非少,若叫众老怪其至,漫说三成,便是一成也难有。当下便道,“若妖兄果有妙法,便依妖兄,又有何妨。”“请立心誓。”当下两人立下心誓,互为盟约。心誓毕,诸葛神念掏出两块鸡子大小,殷红如血的玉块,随手扔过一块,吩咐道,“妖兄全力激发元气,元气越烈,此阵越来激发最大威力。”妖骏驰接过殷红如血的玉块,也不废话,当下全力催动真气,顿时,玉块渐渐融化,无数星光自玉块中迸发,漫天铺成开来。与此同时,诸葛神念如法施为,两块玉块皆星光灿灿,渐渐地,星光在半空中揉拧成星线,随着玉块的融化,星线在光幕之前,交织成繁的纹路,如同绘制阵法。眼见两块红玉便要融进,诸葛神念大喝一声,“妖兄,万勿懈怠,全力施为。”妖骏驰眉峰一跳,果见西北方流光惊天,飙射而来,狂热的声势,分明是感魂老祖才有的威能。眼见着手中的玉块已融化成黄豆大小,漫天星纹已交织出大片的五芒星。而远方的流光显然也瞧见了此间的变故,当下飚速陡然提高,转瞬已到三百丈外。但听妖骏驰和诸葛神念同声嘶吼,各自推出一掌,双掌相交,强大的气浪迸发,气浪叠加,两粒红玉瞬间蒸发。气浪炸开,纵使以两人的绝代武力,亦被这猛烈暴炸,击得倒飞出去,口吐鲜血不止。与此同时,最后的星纹刹那间完成,远方的流光射出惊天一箭,恐怖绝伦的气势堪堪挤入阵中,最后一缕星文结成,那惊天一箭不及爆出全部的力量,瞬间被结成的大阵吞噬。“诸葛神念,妖骏驰,好!”神殿之外一个粗布麻衣老者手持一柄碧绿玉弓,咬牙切齿地道一声好。“原来是牧神通牧兄,幸会幸会。”诸葛神念不失礼数的拱手一礼,神态依旧平和,丝毫不像是才做了惊天动地之事模样。妖骏驰独来独往惯了,却不答话。牧神通强吞一口气,做出笑摸样,“神念兄这是何故,我牧家和你诸葛家乃是姻亲,数百年相交,诸葛兄岂能以此锁天困地阵对待我。更何况,据小儿辈传讯,此前正我小儿封锁大阵,力有不逮,却是我牧家二郎鼎力相帮,诸葛兄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就差了这一丝一毫,牧神通便被挡在了门外,心中的郁结简直充塞天地。对诸葛神念的愤恨也到了极点,然则,便是有天大的怨气,此刻却也不得不忍耐,只盼能感化这该死的诸葛老儿。诸葛神念淡然一笑,依旧抱拳,“牧兄所言极致,你我两家之交,老夫焉敢忘怀,小儿辈的交好,更让老夫欣慰,只是这锁天困地阵既成,要想打开,非一时三刻之功,里间已有小儿辈告急,且容我去去就来。”噗,牧神通强憋着一口脓血,不曾喷出来,念头一转,指着妖骏驰道,“我知神念兄必定顾念你我两家交情,这妖老儿素来毒辣,非是我辈之人,神念兄还得多加防范,以免中了此人奸计。不如神念兄放开大阵,换我进来,老夫可立下心誓,此次神殿之中宝藏,老夫只要三成,余者皆归你诸葛家。”没奈何,人为刀俎,牧神通纵使再有不甘,此刻也不得不咬牙利诱。妖骏驰仰天大笑,“牧老儿,比送好处,不好意思,你来晚了,妖某立下心誓在前,也只取三成利。你就别为难诸葛兄了,他同样立了心誓,你再要求,那可是逼迫诸葛兄出尔反尔,自生心魔。”牧神通目眦欲裂,指着诸葛神念怒道,“诸葛老儿,你既立下心誓,还诓骗老夫,说什么去去就回,嘿嘿,大利当前,你诸葛老儿是连廉耻也不要了,也罢也罢,自今日始,我牧家便与你诸葛家绝交。”牧神通话音未落,数道声势惊人的流光再度逼来。妖骏驰,诸葛神念相顾大惊,转瞬,流光便到近前,见了大阵,亦不停歇,接连三击,开天辟地般的威势撞在大阵之上。巨大的爆炸声,连整个神殿都微微摇晃了。繁复到极致的星纹,迅速晦暗,隐隐有崩溃的迹象。牧神通见状,祭起碧玉弓,连续扯断,三道锐气逼人的箭气,会合三道人影的强烈攻击,一并击在大阵之上。眼见着大阵便要崩溃,诸葛神念眉间一紧,一咬牙,往空中抛出两块纯白如玉的石头,赫然是极品阵石。两块极品阵石没入光幕,瞬间光彩夺目,迸出如太阳般的光辉,行将崩溃的大阵,瞬间大炽。无论神殿之外的四人,攻出何等声势的猛烈招数,大阵稳如泰山,星纹璀璨生辉。“诸葛神念,尔敢!”一位金甲天神般的中年人,凌空而立,冷冷看着诸葛神念,眉宇间杀气冲天。诸葛神念抱拳道,“战兄,梵兄,姜兄,久违了,非是老夫要吃独食,实在是仙缘在前,老夫身为心役,心为欲役,身不由己,还请诸兄勿怪。若真在神殿之中,得遇仙缘,老夫必定与诸兄分享。”“无耻,何其无耻,老儿可知耻为何物。”姜白王目眦欲裂,指天画地道,“诸葛老儿,限你立时放开大阵,否则姜某必让你诸葛家满门死绝。”姜白王此言一出,战天子,梵摩苛,牧神通眼前皆是一亮。诸葛老儿摆明了是要独吞,以利诱之,摆明了是无用功,唯有以力迫之,方能奏效。谁知诸葛神念面不改色,冲姜白王拱手道,“我母为你之舅母,我父为你之舅父,吾侄媳为你亲弟之女……姜兄若要动手,且录下影音珠,我与你同观。”“你!”姜白王气绝。当下,诸葛神念不再理睬众人,凌空布阵,满是星芒的光幕,陡然破开一条窄门,朗声道,“非是老夫心狠,要断诸君仙缘,实在是怕诸君入内,纷争一起,杀伤无数。吾已开方便之门,感魂以下,皆可入内,纵使诸君不入,诸君子弟,可大肆而进,老夫可立下心誓,绝不屠戮诸君子弟。”诸葛神念此话一出,神殿之外,重新聚集的数十人大喜过望,有胆大的冲四位怒气冲冲的感魂老祖一行礼,当先冲那窄缝冲来。战天子等人心虽郁闷至极,却也不愿屠戮无关紧要之辈。那胆大之辈一贯而入,俄顷,众人如飞蛾扑火一般,冲进窄缝之中。妖骏驰面色沉郁,传音道,“诸葛兄,这是何意,此间人已足够,怎生还大肆放人而入,难不成还嫌分占仙缘之辈不够多么?”诸葛神念微微一笑,“既是仙缘,自当人人均沾,我等何必作这恶行,实在有伤天和。”妖骏驰胸腹之间,陡然一阵翻腾,强自压下一股呕吐之意。诸葛老儿脸皮之厚,他生平仅见,真正做到了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鸡零狗碎,脸皮厚得突破天际。那边宁肯舍弃家族,也要封阻姜白王等人,这厢又可大义凛然地说什么仙缘何当均沾,不能伤了天和。念头急转,妖骏驰便窥破究竟,暗道一声,老儿好狠的心肠。不错,诸葛神念之所以大大方方地开辟缝隙,供感魂以下众人进入,哪里是想仙缘均沾,分明是找些免费苦力。道理很简单,神殿之内,除了他和妖骏驰,俱是凝液以下。以他和妖骏驰之能,凝液以下便是再多,也不过是蝼蚁成阵,反手即灭。而他放入众人,正是将这帮人作了免费苦力,毕竟,他和妖骏驰只有两人,要想搜遍整个神殿,必定力有不逮。而让大量的苦力搜寻,则大大减轻了他和妖骏驰的辛苦,届时,他和妖骏驰只要盯人就成,挨个儿一搜,什么仙缘也别想逃了。除此外,神殿之中,难保有些个机关禁制,这些苦力再充任一把试金石,料来也能胜任。一想通诸葛神念的机心,妖骏驰暗暗打了个冷颤,暗道,好毒的诸葛老儿,得亏立下心誓,否则,论算计自己岂能强过此人?诸葛神念暗观妖骏驰面目阴晴不定,知其窥破究竟,也不解释,当下郑重冲快气成苦瓜的战天子等人一拱手,径自朝内行去。妖骏驰紧随其后,传音道,“诸葛兄,就此置大阵以不顾,若遭宵小破坏,又当如何?”诸葛神念道,“无妨,此锁天困地阵,乃是双面大阵,此两块极品阵石之威,除非云劫之威,否则别想破开。即便空置此处,也绝无人能破坏。”话音未落,两人便踏入了坟墓的光幕。顾不得欣赏坟墓中的田园风光,两人冲着人群聚集处,狂飙突进。很快便见到了分兵阁,入得阁内,窥见几乎被搬空的阁楼,两人俱都面现愤恨之色,俄顷,又露出笑意。的确,依着诸葛神念居心,此间被搬空才好,宝物只要在诸人身上,迟早还得落入二人掌中。出得分兵阁,猎妖谷的光幕便现在眼前。两人大喜过望,自古奇妖便等若重宝,二人修为惊天,大越境内,早不见奇妖,若在此间能大肆猎杀一通,该是何等巨大的一笔财富。仗着修为通天,二人丝毫没有凝液强者在此门前的许久踌躇,齐步跨了进去。岂料,二人身方入内,一股强大的劲力便将二人包裹,两二人动弹不得,下一瞬,二人便被这巨大的力道,抛撒出来。一个借力用力,二人齐齐落地,相视一眼,皆面露古怪,俄顷,再度踏入,依旧被抛撒出来。不多时,门前又聚集几人,两人抓拿数人,朝光幕抛飞,岂料,一抛而入。随后,两人各自抱负一人,齐齐冲进光幕,抱负之人转瞬消失,两人再度被抛飞出来。相试再三,两人心中大急。“此光幕必有门道,且看此间种种布置皆是为试练所设,想必你我境界太高,故而被排斥于外,不如你我收紧气血,封闭灵台,再试一遍。”妖骏驰建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