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川瞪着猩红的眼珠子,凝视许易许久,忽的,扬起手来挥了挥,两队牛皮哄哄闯进门来的黑衣甲士,再度牛皮哄哄地闯出门去。那头巨虎更是蹭地三两下,便跳出门去,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诡异的院落多待。它这迫不及待的模样,气得江少川顺手就将画戟丢了过去,戟锋擦着虎皮而过,吓得巨虎竟腾空飞了起来。许易没兴趣看老虎翻跟头的马戏,对满脸火烧的江少川道一声“你先在这儿等着”,将昏睡的秋娃抱回房去。未几,许易转出门来,又跟呼喝小厮似的喊一句“跟我来吧”,移步朝耳房行去。许易大模大样在耳房内的竹椅上很是翘了会儿二郎腿,在门外要把银牙咬碎、已捏断了一节指骨的江少川终于跨进门来,劈头盖脸道,“杀子之仇,不共戴天,小子,你的根脚,我已调查清楚,不过是区区一介皂隶,我黑龙堂便是伸个小指头出来,也能把你碾碎,你信也不信?”“我信!”“你,你……”一连串的噎嗝后,江少川开始觉得自己的智力似乎不够用了,他还有一大套惹上黑龙堂必死的说辞未拿出来,人家就信了。怎么能这样容易就信了?望着面红耳赤的江少川,许易有些替他捉急,“我信了!你觉得我该怎么做?自刎给你儿子谢罪?”江少川想哭,剧情完全没按照他设计好的走,全乱套了。“小子,我看出来了,你是个油盐不进的狠角色,我也不跟你来虚的了。我那蠢儿子自作孽,小命没了就没了,这个梁子,我可以搁下。但是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是不是该交出来,我可以保证,你小子若是肯物归原主,此事一笔勾销。否则,我堂堂黑龙堂,数万帮众,高手如云,就算你躲在这广安城中,我们便是一条命一条命堆,也能堆死你。该说的都说,何去何从,一言而决!”能统领一县分堂,江少川自不是蠢人。起先,他还以为许易敢大庭广众之下,屠杀自己的儿子,当是一莽夫,所以准备了这套阵仗,想以势压服。而这会儿,他也看出来了,对方哪里是莽夫,分明就是油盐不进的滚刀肉,玩虚的无用,索性他便扯掉遮羞布,直来直去。“早这样,岂不很好!”许易晃荡着二郎腿道,“要东西好说,那玩意儿我试过,初始看起来有些意思,其实也就是个样子货,你想要回去,没问题啊!”“啊!”江少川张大了嘴巴。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事实上,自从知道铁精被江公子盗出后,他就恨不得活剐了江公子。以至于,他对许易的愤恨,根本不在杀子之仇,完全集中在铁精上。此刻,听闻许易愿意归还铁精,大功告成,郁结在他心头多时的一口气彻底松了下来。;“算你小子识相!”江少川大手朝许易伸来。许易瞪眼道,“你这是作甚,我说还你东西,可没说平白就给你。你那儿子该死不假,我家人那一身伤该怎么算,那辛辛苦苦捉来的大青鲤怎么算,方才你毁坏我家庭院怎么算,得罪你们黑龙堂,给我们全家心灵和精神上带来的创伤又怎么算……”“别说了,要多少钱,的开个数!”江少川强忍着呕吐,厉声喝道。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小子就是个地赖,还他妈扯出精神创伤,看他这无赖模样,像是怕黑龙堂么?黑龙堂和这小子比起来,简直就是良家。“痛快!既然你爽快,我也不啰嗦,本来想要一千金,给你个友情价,一口价,八百金!”许易满面微笑,如春风荡波。轰!江少川猛地挥拳,耳房上的屋顶瞬间掀飞,舌绽春雷,“滚!”江堂主气坏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被这股喷薄的怒气挤压在了一处,纵横天下这些年,他江大堂主头一次被人讹上了。“江堂主,这间小院虽是公中的,但损坏了,在下也得赔偿。不过,相识即是有缘,这巨额修缮费,在下就替江堂主掏了。还是原价不变,八百金。江堂主若是觉得行,咱们就成交,不行,江堂主就请自去,是打是杀,姓易的全接着。”非是许易狮子大开口,而是自打囊中羞涩,他就想钱想得厉害。着急忙慌从玲珑阁赶回来,便专为等江大堂主这散财童子。“我看你是想钱想疯了!你信不信,八百金能买你十条命。”虽在此间受了一辈子都没受过的气,江少川自知还离不得此处,更是看清了眼前这小子是将自己当了肥肉,非死死咬一口不可。偏偏这铁精,他志在必得。按理说,只需在擂台上打死了许易,铁精便自然会落入囊中。可谁敢担保,许易不会在交战之前,将铁精另藏他处。正因如此,才有了江少川此番上门。所为者,不过是想悄悄把事情办成了。“八百金还贵?江堂主可莫欺我。既然谈不拢,在下把那玩意儿送上拍卖会就是。左右看着有些门道,说不定能唬住不少人,卖个高价。”许易冷哼道。“不成!”江少川像被踩了尾巴根,疾声高呼。拍卖会三字,算是戳中了他的心脏。今日清晨,玲珑阁拍卖会上,爆出惊天消息,水家长老拿一枚神元丹换取一枚铁精,轰动广安。江少川生怕拍卖会上的铁精,就是自己那枚,这才着急忙慌赶了过来。此刻,又听许易说他试过那玩意儿,有些神异,却华而不实。证明许易还未认识到铁精的宝贵,显然还在他处,如此,正方便江某人明欺暗夺。可这会儿,听许易发怒说,要把铁精送去拍卖。若这铁精真上了拍卖会,岂非要炸了锅不可。这铁精本出于广安,见过的人非少,稍微露白,便是天大灾祸。铁精再到不得手不说,他江某人还得十死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