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不知道那边还给她准备了一条退路。就是知道了,也不过是感念这份心意。她想要的也不过是长宁的配合而已。
可光是说服她配合还不行,怎么能叫下面的人服自己这个一直窝窝囊囊的太孙而听从调遣呢?
两个字——立威!
怎么立威?
拿谁立威?
隔了一天,林雨桐在城外‘偶遇’了一帮子准备跑马的北康贵公子。
比如牧仁,再比如阿尔斯楞。
她一边给正在喝水的马刷毛,一边朝那边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
林恕低声道:“殿下,人太多,会吃亏的。再说,这个时候……”
这个时候怎么了?
这个时候惹事,才能保证无事。
一则,靖国的使团要来了。二则,毕兰可汗旧伤不愈,还有加重的迹象。此时,他一定是担心身体之余,更担心儿子们会趁他病要他命。三则……
她神秘的笑了一下,没多做解释,只道:“又能报私仇,又能立威,又能在使团来之前,有个不怂的名声。何乐而不为?”
要不然使团里的那些的魑魅魍魉,自己还真就未必镇的住。
阿尔茨楞是个壮实的跟牛犊子似的壮小伙。十五岁的年纪得有接近一米八的个头,身上的腱子肉一块一块的。
见了林雨桐,就勒住马:“这不是太孙殿下吗?怎么?都好了吗?”
“都好了。”林雨桐专注的给马儿洗涮,“射箭之人,力道太小,只伤了皮肉。不知道那家伙是不是被小女奴掏干净了身板……”
这话一出,跟在身后的那些少年哈哈哈的都笑了起来,取笑阿尔斯楞。
北康民风彪悍,男女野地里交合不是啥新鲜事。阿尔斯楞可能通晓男女之事不久,对这种事比较痴迷,随时就跟个发|情的公牛似的。走哪祸害到哪。遇见稍有几分姿色的女奴或是妇人,必是不会放过的,还常以此来炫耀。
年轻的少年,尊贵的身份,被一个平时只能欺负的对象奚落,岂能咽下这口气。一夹马肚子就冲了过来。
林雨桐瞬间跃上马,就朝王城跑。
后面阿尔斯楞紧追其后,手里的马鞭子好像随时都能抽打过来,却从永远差一点点。
本来对这么一个孩子,不想太计较。可这个孩子也不是一般的孩子,原身身上的鞭痕,大多是拜他所赐。有的,甚至是当众鞭打的。
一国太孙,被人当众鞭打。这种羞辱,不找回来,迟早都会是把柄。
那时候,别人可不管你当时有多艰难。
所以,今儿王城的人,就看见南靖的太孙催马在前,后面一群北康的少年骑马狂追。更有王孙手里执马鞭要抽打。
媚娘正在推搡一个要占他便宜的汉子,那人说:“你们的太孙都是如此,你还挣扎什么?”
南靖来的小商贩在做生意,有人要抢他的货,人家说:看看你们的太孙,被人跟猪牛羊一样的抽打,你还敢收我们的钱?
正在被牵来扯去当牲口一样贩卖的南靖奴隶,慢慢松开了紧攥着的手。
认命了!
一国的太孙都如此,还有什么可挣扎的?能挣扎的。
到了繁华的地方了,林雨桐猛的从马上跃下来,顺手拽着疾驰在马背上的阿尔斯楞跌下马。
围观的就惊呼一声。这一摔可不轻。
媚娘将愣住的人汉子推开,将手里的簪子又攥紧了。
小商贩本来要松开的手,又再次把货物抓紧了。
奴隶们站起身来,攥紧了拳头,心里一遍一遍喊着:打啊!上啊!弄死他!
林雨桐是不会弄死他的,弄死了,就玩不成了。
他窜起来,一脚踩在阿尔斯楞的脸上,手里的马鞭一下又一下的抽打过去。
阿尔斯楞哪里受过这个羞辱,拽着鞭子借力就跳起来,手朝林雨桐的肩膀抓了过来:“你找死……”
林雨桐不躲反迎过去,抓住对方的手腕,将整条胳膊一推一拽一扭,瞬间,就响起野兽一般的嚎叫声。
阿尔斯楞右胳膊跟面条似的垂下来,躺在一边打滚。
林雨桐一鞭子抽在他的脸上,从左眼角斜着蔓延到右嘴角,又是一鞭子,用右嘴角斜着蔓延到左嘴角。脸上赫然一个血淋淋的大‘x’号。伤口的深度,保证再过五十年,伤痕都清晰如故。
手里的鞭子再度扬起来,手腕就被人抓住了,是牧仁。
“太孙,适可而止吧。”他看了看那群少年,手都摁到腰刀上了。他劝道:“再继续,就过分了。”
林雨桐甩开牧仁:“怎么?想群起而攻之?北康的勇士也不过如此。”她嗤的一笑,“当年要不是戚威,就凭你们,也想攻下靖国的城池?走了一次狗屎运,还真当自己了不起了。”
牧仁的脸色瞬间就难堪了起来,戚威是他的外公,“太孙殿下,这是对我不满了?”
“不满又如何?”林雨桐斜了他一眼,“不愿意搭理你们,是不想做个恶客。可主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相逼……好啊!该亮兵刃的时候就亮兵刃,谁缩回去,谁是孬种?”
一群人追着一个人追打,说到哪里都不占理。
牧仁眯眼看林雨桐,这话是什么意思?
该亮兵刃的时候就亮兵刃,这只是说他自己,还是说南靖的态度。
他深深的看了林雨桐一眼,重新走到那么一群少年中间,低声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那些少年只催马就走,路过昏死在一边的阿尔斯楞,将人拽上马,直接就走了。
不过这次走的时候,人人都在马上做了个微微欠身的动作。
北康崇拜强者,只要是强者,是勇士,不管是自己人还是敌人,他们都给予足够的尊重。
就比如,林雨桐此刻要自己的帐篷,所有人都朝两边站,自觉地给让出一条道儿来。
消息比人走的块,回到帐篷的时候,长宁已经在了。
“我都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练了这么一手?”长宁上下打量她,“是父亲暗地里给你派武师傅了?”
“没有。”林雨桐指林厚志,“这就是我师傅,没教我武艺,却教了我不少岐黄之术。说透了就没什么出奇的了,有些穴位拿住了,他就是头牛,也能放倒。”
长宁看林厚志,像是要求证一般。
林厚志微微点头:“殿下在歧黄之术上,确实是有天赋。不过没想到,她会用到这上面……”
算是意外之喜吗?
长宁的眼里就多了几分笑意:“那你干你的事吧。我走了!”
想来已经有人给汗王告状了。
毕兰可汗今年四十有六,这在北康来说,已经算是老者了。他的胳膊上,原来只有比指甲盖大一点的伤口,如今却已经有半个巴掌大了。每天,都得用烧的火红的匕首,将腐烂的肉剜了,然后再敷上一次比一次多的药,包扎好。
想止疼,就得整个人都昏睡过去。
可一国的汗王:“帐篷外到处都是等着吃肉的狼……怎么能睡?怎么敢睡?”
正说着,外面传来几声秃鹫的叫声。
毕兰可汗躺在王帐中,指了指外面:“你听,它们也闻见了腐朽的味道……”
云姬细细的把伤口包扎好,手特别稳:“您不该这么想。您是汗王,是我们的神……”
“神?”毕兰可汗一把推开云姬,看着她哪怕是当了祖母依旧很曼妙的身姿,“恨我吗?”
“恨过!”云姬笑了笑,“可儿子都生了,孙子孙女都有了。在靖国,到了这个年岁上,还说这些矫情话的,人家该说为老不修了。”
毕兰可汗笑了一下,“你过来……”
云姬带着笑过去了,鼻尖好似还萦绕着那种腐臭的味道。
毕兰可汗低声问:“你说……长宁那个女人,可信吗?”
云姬垂下眼睑:“别的女人还能依仗部族,而我和她能依仗的不外乎大汗。”
“大汗嘛!”毕兰可汗笑了,“能是我,也能是我的儿子。她跟巴根的年纪相仿,还能再陪伴一位汗王……我如同狼群里受伤了的老狼王,你说她……会不会在狼群中选下一任狼王呢?当年,她便是选中了我。那么你说,她下一任会选中谁呢?巴根?还是庆格?或者是阿木尔?阿拉坦仓还是一头狼崽儿,不会是他!阿木尔脾气太大,动不动就会对女人动鞭子,她不会喜欢。那就是巴根和庆格这两头成年的公狼……这个时候,她那个侄儿……一个如同羊羔一般的侄子,竟然把阿尔斯楞打成了重伤……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云姬垂下头:“羊羔是不可能吃的了狼崽的。除非狼崽愿意让羊羔吃了它。”
“是呢!是呢!”毕兰可汗大笑,“就是这个道理!可笑,他们竟然还以为老狼病糊涂了,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个女人,一边跟自己告发云姬,一边骗取自己的信任,带着自己的授意去与巴根勾连。为此还不惜演了这么一出戏。想说明她跟巴根私下的结交,并不愉快吗?可惜,聪明的太过,反倒是弄巧成拙了!
云姬的嘴角隐晦的勾起:“您始终都是最英明的王。”
长宁过来求见的时候,毕兰可汗并没有见。出来的是云姬,她带着几分笑意:“长宁公主,汗王说,他知道了。狼崽子不相互撕咬,羊羔儿不相互顶撞,是长不大的。”
长宁深深的看了云姬两眼,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转身就走了。
林厚志就说:“老奴怎么看不懂太孙殿下的意思呢?”
长宁嘴角微微勾起,阿尔斯楞这次的打白挨了不说,还狠狠的推了他父王一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