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就算是明朝的主流学界,真正的改革派也是凤毛麟角,相较于势力庞大的既得利益集团,他们的声音实在是太弱小,海瑞不也是靠骂皇帝才出名的嘛……
可好歹明朝还有这么一群思考着国家未来的有识之士,也有着西学东渐的包容环境,用一句时髦的话说,这叫社会的自我纠错能力,失去了这种能力才是真的亡国灭种之兆,那些消失在历史中的古文明对此最有发言权。
画面转回现实,当江为清问林逸为什么放着清流正途不走,而选浊流下品的时候,作为这个时代的见证人,林童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何为清、何为浊?想那前明诸公,哪一个不是清流上品出身,满嘴的大义微言,可对外不能安邦定国,对内不能安乐百姓,一个个只知党同伐异,虚耗国力致使这大好的河山沦落敌手、百姓涂炭,若说这便是清,那这清不要也罢!”
江为清从他的答案中听得出来,自己这老同学在尝尽人间冷暖之后终于醒悟了,不再是原先那个只知圣人教诲的书呆子。他是想在有生之年做一点有益于国家民族的事情,姜大人的招贤榜让他找到了一个新的方向。
虽然知道自己这同学内心中的理由绝对没有这么高大无私,但还是不要戳破他为好,毕竟能说出上面那些感悟,就至少说明他的思想境界已经有了一定的升华。
“可……”江为清沉吟了许久:“这规矩是姜大人定下的,莫说是新入职的,就是我们这些已经在岗的也要考核!”
林逸没想到姜田会来这一手,虽然城市是新设的,但原先天津府的吏员却有很多老人,也不可避免的有一些陋习,为了彻底的改革,必然要对那些不适合新政府的人员进行遣散,至于这些人会不会怀恨在心,或者暗中对抗,姜田其实并不担心。
一来、他的执政方法与以往并不相同,并不存在受制于人的情况。二来、城市新建,很多城狐社鼠要找到自己生存的土壤还需时日,从时间上来说是姜田占着先手。三来、就是姜大人手中有一文一武、一白一黑,四大势力的协助,正所谓有恃无恐。
一文:是海军科学院与京中的皇家科学院、国子监等高级学府中,能提供的高端人才与技术支持。
一武:是本地的刘家与皇家海军提供的武力支持。虽然他一个文官不能直接调动军队,但利用金枪作为幌子协助治安还是做得到。
一白:是那些参与到地方建设并期盼从中获利的商人们,这其中本朝唯一一个亲王也有份。
一黑:则是姜田主动找来的运河盐帮、漕帮,论人员多寡与势力范围,本地的丐帮都不是对手。
也正是手握着这四张牌,姜田才敢直接对官场与地下势力下手,而这一切还只是个开始,若不是首要任务是打通道路与盘活物资,他能干得比现在更激进。
公务员招考改革,便是他整顿官场的手段,之所以从基层的吏员下手,也是基本国情所决定的。原先的吏制中,因为要利用本地人员对乡土的熟悉,便于开展基层工作的原因,无论是书吏还是衙役,都是由本地人担任,久而久之这就成了家族世袭制,并掌握着地方基层资料与人情关系网,成为了虽不是官,却可左右地方施政的隐藏势力。
江为清当然知道姜田的目的,他当年在南方的学习班里没少学这些超前的东西,也正是对社会组成结构有了非同一般的理解,他这种旧文人才更会死心塌地的跟随着张韬,他知道改革要进行下去,代表着旧势力的反动阶层就必须被消灭。
他从上级领受的最新命令,也是暗中注意“敌对”势力的反扑,首先确保官府的政令统一,能有效的进行更深入的改革,但他个人对招考条件设在秀才这一档也是颇有微词的。
盘算了一番之后,江为清发现要想成全林逸的“报国”之心,最好的办法还是让他先考上秀才这个等级的文凭。
想好了对策之后,江为清对着林逸说道:“林兄莫急,当下还是应先考取秀才为要。好在此科每年都有,根据榜文吏员考试在秋后举行,而今年的乡试在六月底开考,若是能先考中秀才,兄台是否报考吏员就在两可之间了!”
林逸听了他这个办法之后简直想哭:“不是为兄我不想科考,贤弟可知如今的考题,可与你我当年求学之时天差地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