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干部这么好说话都把李振国吓到了,他小声问李惜文:“不会给他送礼了吧?”
李惜文摇头,“爸怎么会干这种事情。里面还有别人吗?”
“就是我们一家人。大哥带冬来和燕来去挖田鼠洞去了。父亲在队部写思想汇报,就我一个人在。”李振国拉爸爸和妹妹进来,“里面其实很暖和。就是黑。”
地窝子里确实比外面温度要高好几度。可能是因为通风的地方都被堵起来了,空气不流通气味就不大好闻。
李大海先把一袋子窝窝头放下来,说:“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将就吃吧。刚才过来看见那边的工棚里在烧饭,你们是吃食堂还是自己烧着呢?”
“统一吃食堂。”李振国舔一舔嘴唇,拉开袋子看窝头,深深吸了一口气,自嘲说:“我现在都觉得这个窝头很香了。”
李惜文朝李振国嘴里塞了一粒糖,问他:“你们有地方藏东西吗?”
李振国摇摇头,“钱和粮票还有手表都被收走了。糖真好吃!”
李惜文也不敢给他多塞吃的,就往他口袋里塞了几粒糖,再把妈妈准备的五个大裤头五双袜子拿给他,“我们家现在在沙峪公社梨树生产队。听生产队的人说我们家住的那个荒滩那边就是和顺农场。但是又听说荒滩上有野狼。我们也不敢乱走,还是从县里走过来的。”
“生产队最近这段时间在打井,比较忙。过段时间我们把荒滩上的路探一探,下次来看你争取走小路来。”李大海也不敢多说,听见外面咳嗽声,叹着气先出去了。
李惜文小声说:“我会看地下水,看了二十几个地方打井都出水了。要是农场缺水,你可以跟管教干部提一提的,刚才那个汪干部就是想要我去他家生产队看地下水。”
“我知道了小妹。这个天气可能会有流行感冒,公社的卫生院估计药也不太多,你去县里买一点预防和治疗感冒的药带回家。有钱就多买一些,真等感冒的人多了,药都买不到。”李振国说。
“好。二哥你别出来,我走了。”李惜文把二哥往里面推一推,赶紧上来。
李大海背上的布袋子不见了。李惜文的挎包好像也扁了。不过汪干部有求于人也只当没看见。他带着李家父女换了一条路走,从一个不起眼的侧门出来,叮嘱说:“你们沿着这条路慢慢往前走,在前面的岔路口等我。我去请个假就来。”
“好的,汪同志你去忙,我们一定在岔路口等。”李大海满口答应,儿子还在人家手里呢,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干坏事,他都必须答应啊。
自身都难保,还背着一大袋东西来看抱养的儿子,李大海和这个儿子之间感情很深,儿子还在他眼皮底下蹲着呢,汪干部也不怕李大海会跑,走的很放心。
这条路往前走,从右边的高篱笆墙缝里可以看见之前路过的那个煮饭的工棚,岔路口正好离那个工棚不远。李惜文蹲下来休息的时候就可以看见工棚里忙碌的几个女同志中就有吴家的那个女邻居。女邻居在火车上竭力保持的整洁和干净早就没有了,现在瘦的都脱了形,而且还被另外几个女同志集体排挤,都挨不着火烤。
汪干部很快就追来了,他背着一个粮食袋子。褪去了冷漠和严肃的青年男人笑起来还有点拘谨,看着只是一个朴实又普通的农村干部。李大海和他说种地种菜,他都回应的很热烈。
汪干部父母家所在的生产队离农场有五里多路,而且站在村口就能看见远处的荒滩和起伏山峦。
汪干部的父亲是大队支书。这个大队支书的家境比沙峪那边的队长和支书家要稍微好一点点,最起码家里用的是有玻璃灯罩的煤油灯而不是灯盏。
汪支书听说李惜文就是那个会看地下水的下放干部子女,打过招呼就问:“我们生产队有地下水吗?”
“我走过来这一路,感觉这个荒滩就像是一口锅。你们生产队在锅沿上。长时间不下雨地下水得不到补充,井水的水位应该是越来越浅的吧。如果一定要村子里打井,现在可能出来的水也不会多。”李惜文敢这么说是她的精神力已经把村子里唯一一口井看过了,那口井里的水还不到一尺深,也难怪汪干部看见她就像看见了救命的仙丹。
“那怎么办?”汪支书愁死了。
汪支书五十多,站他身边的大儿子看上去也有四十岁了,她爸也才四十多。李惜文给老支书涨辈份一点没犹豫:“汪爷爷,您带我在村子外面看看吧。”
汪支书也是很性急,立即带着李惜文和李大海在村子里绕圈子。绕完了村庄绕外面的田地,走到离村几百米的一个缓坡下,李惜文发现好大一片枯草,她使用精神力往下草丛下面探,还真“看见了”潜水层,这下面的水还很不少。
她就指着那块地方说:“那里可以挖挖看,但是要挖的深一点。”
“这里?夏天我们在这里挖过井!”汪支书走过去,把挖过的井指出来。
李惜文跟过去用精神力“看”,井壁还没有塌呢,井深二十多米,井底确实很干燥。不过这个生产队的运气是真不好。要是再往下挖两米多就能把不透水层挖穿。
“再挖三米试试?”李惜文提建议。
挖一个新井万一挖不出水是劳民伤财,但是在不出水的井底再挖三米,自己家里人都可以办。汪支书都不愿意等过夜,回去就叫自己家的儿子和孙子来干活。
二十几米深的井下空气不好,下去挖井的人挖几下就要上来透气,劳动效率并不高。
但是汪家的男丁都很有干劲,连汪干部都下井了,十几个人轮流下去,累了就在井边躺一躺再爬起来继续干,到天亮他们把井底磨出来二米多,井底渗出了泥浆,换一个人下去挖了两锄头,涌出来的泥水湿透了他的鞋子,他惊喜的喊起来。
上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快手快脚把他吊上来,看到他湿答答的鞋子和裤脚,疲惫一扫而空,也都惊喜的喊:“出水了!出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