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少爷!”
谢槐钰听着小树老远就传来的叫声,放下手中的账册。
“什么事情这么急啊?”谢槐钰摇了摇头,微微一笑。
这个小树,真是越大越不稳重,在家里就这么跑起来了。
“还能有什么事情!”小树气鼓鼓的,一脸愤怒的说道:“少爷,你知道么?那个白术!竟然已经被人提了亲,马上要嫁人了!”
“嫁人?”谢槐钰脸色一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小树打了个寒颤,觉得自家少爷的眼神冷的可怕。
他家少爷性子好,平时总是温和宽厚,但生起气来,才越是让人不寒而栗。
而且以他对他家少爷的了解,他最生气的时候,是不会发火的。
只是那让他生气的对象,肯定是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你去帮我打听一下,那白术要嫁的是什么人?”谢槐钰说道。
“是……”小树立刻走出屋外。
谢槐钰待他离开,才又举起手中的账册,却是半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啪”的一声,账册被他扔到桌上。
谢槐钰余光落在桌上的一张纸面上,那上面写满了谢槐钰三个字。
从一开始的歪歪扭扭,写到最后,也颇有几分模样了。
白术昨天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还在他眼前。
那一双眼睛又圆又亮,没有一丝保留,满满的都是自己的影子。
他阅人无数,知道白术是绝不可能明知自己有了婚约,还来哄骗自己的。
这件事情,恐怕还要落到白老三一家头上,白术父母去世,他的事情,好像都是由白老三来作主的。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小树匆匆回来,凑近谢槐钰耳边嘀咕了一番。
谢槐钰点点头,手指在桌面上狠狠敲了几下道:“小树,你去备下十斤肉干,十两银子,现在就去把村头找那王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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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退婚!”王木头下定决心般,咬住下唇一口咬定。他看了白术一眼,胀红着脸道:“婚书都签了,哪有退婚的道理。”
村里的婚嫁,不都是两个人凑成一对,稀里糊涂的来过日子。
他见过那些出门时哭哭啼啼的小媳妇,等嫁到了男方家里,过个一年半月,也就认了命了。谁还不是老老实实的过着日子。
“就是!这婚书不能改!”白老三立刻挺直了腰板说道:“白术忤逆长辈,意图悔婚,应当把他送去县衙里,执杖六十!”
白术刚才想着谢槐钰的话,忍耐许久,没有直接和白老三动手。
如今听到这里,可是再也忍不住了!他足尖一点,迅速俯冲到白老三面前,一把就将他手中的婚书抢了过来。
在大宣朝,两家之间联姻的婚书,按规定是要以红纸墨书。上书双方生辰、介绍人、主婚人、订婚人及父母长辈的名字等。
白塘村只是一个小山村,村里规矩也不甚严格,再加上白老三王木头来的匆忙,白宝山家里也没有婚书用的红纸,于是只是用白纸简单的写上了一些记录事项。
只见婚书上写着:今,王白两姓联姻。以王家老四与白家大哥儿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这时候的婚书上,一般不会直接写上两人的大名。
白宝山文化有限,因此也没有多余的华丽辞藻。只是在落款处写上了王木头的生辰八字,那白术的八字,因白老三并不知道,便也空着了。
而白术父母早已故去,于是长辈的地方,就签了白老三和白邹氏的大名,以代替父母的空缺。
白术原本是准备直接将婚书撕毁的,可看完婚书却反到冷笑了一声,指着那婚书说道:“我原是白老大所生,到不知道这白老三和白邹氏,几时变成了我的父母了?你说这婚书是我与王木头的。可上面却并无我生辰,也无我父母。王白两姓联姻,白老三的儿子,怕是更和这张婚书吧。”
“你胡扯!”白老三一听,就想来抢夺白术手上的婚书。
白术眼神凌厉,一脚飞起,毫不留情就将白老三踹了个趔趄,让他啃了一嘴泥。
白宝山在一旁看着,瑟瑟发抖,生怕面前这活阎王一个不悦,将他也打了。
再看那王木头,此时早一脸畏惧的看着面前的白术,浑身僵硬,哪里还有刚才非他不可的模样。
他前几次见到白术,哪次不是一脸温柔,笑脸相对,何成见过他这副模样?
他又想起自己之前听到白术疯了的传闻,据说连人都敢杀。
不禁后悔万分,自己这可是真正的看走眼了,早知道白术是这样的阎王,他还哪里敢娶,早就躲得远远的了,还浪费了他许多买雁的钱。
此时原本围在白老三家院外的村民们,也已经闻讯来到了白宝山家门前,就看到白术从墙角找来了一根木棍,指着白宝山的脑门问道:“你再说说,这婚书可是不能改了?”
“我……我……”白宝山紧张的两腿直颤,若他执意说这婚书有效,肯定要被白术打。若是他说这婚书无效,待月里上交册子的时候,就要自己去跟衙内解释。
两边都是他不想得罪的,想到这里,他不禁愤恨的看了白老三一眼。要不是这个东西,他又怎会如此为难!往后有他在白塘村一天,就不会有白老三好果子吃。
见白宝山半响不说话,白术正待继续动手,好好敲打他一番,教他重新做人。
突然,他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一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婆子冲了进来,大声喊着:“误会,误会!这一切可都是天大的误会了!”
误会?什么误会?围观的村民们顿时十分好奇。
更有村民直接问道:“王婆子,你既说是误会,莫非是你知道什么隐情?”
原来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婆子正是王木头的堂亲王婆子,之前她把白邹氏打出门子的事情,可是整个白塘村里都知道了。
“白小哥儿,你可是误会了。这王木头提亲的对象,怎么会是你呢?你手上这张婚书。可借我一看。”
听着王婆子这样说,白术挑起一边眉毛,把手上的婚书递了过去。他不认识这个王婆子,不过既然对方愿意来做个和事佬,能把这事给和平解决了,他自然也是乐意的。
王婆子一拿到婚书,就把这婚书的内容,当着乡里乡亲的面读了出来。
“今,王白两姓联姻。以王家老四与白家大哥儿一堂缔约、良缘永结……”王婆子念着捂住嘴,呵呵笑了几声道:“这张婚书,哪里是给白术的,分明就是给白禾小哥儿的嘛。”
“你放屁!”白老三没想到王婆子竟会这么说,立刻火冒三丈的说道:“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白家大哥儿,不是白术还能有谁?我家白禾可是还有个哥哥。”
“可白禾的哥哥是个男人,你家的哥儿,可不就只有白禾一个人?”王婆子分辨道:“况且,你家那个白邹氏,之前可是找了我几次,口口声声说要把你家白禾嫁给我弟弟,还让我去说项,找我弟弟去你家提亲,这事全村里可是都知道的!”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白老三没想到王婆子竟反咬一口,气得浑身直发抖。
可围观的村民们却纷纷议论到:“那王婆子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之前我是亲眼看到白邹氏往她那儿跑,手里还提着东西去的。”
“这么说来,那王木头带着大雁去做聘礼,也算说的过去。毕竟以白老三的家底,他求娶白禾,也算的上高攀了。”
“你们这些杀千刀的!烂了舌头的东西!”白邹氏此时和白禾也赶了过来,正巧听到众人的议论,气得七窍生烟。
尤其是白禾,他眼光一向很高,因着和李三郎的情谊在村里也很是扬眉吐气。现在竟被人和王木头做了一堆,让他颜面扫地,恨不得一头钻进地底。
“你说的挺有道理。”白术听王婆子把他摘干净了,心情也愉悦了许多。于是他便对着白宝山说道:“村长,这证人都已经来了,你还有什么可说?这婚书,就是王木头和白禾订的。”
“白禾,你还有什么说的?”白宝山眼珠滴溜一转,便转头问起白禾。
白术可是个硬骨头,还有王婆子帮忙,吃柿子赶软的捏,他立刻便倒向了白术一方。
“我没有!我与李三郎早有约定,又怎么可能和王木头订婚书!”白禾立刻分辨道,急得满头大汗。
“口说无凭,你说与李三郎早有约定,可是有什么书面证据?”白宝山咳嗽了一声,厉声问道。
白宝山一问,就把白禾给问懵了。
李三郎当初与白禾的事情,也不过就是两家一起碰了个头,口头上约定了一番,并未立下任何字据,现在他又拿得出什么凭证?
白塘村里,村民们最爱看的就是热闹。
白术的热闹虽好看,但毕竟没什么新意。反倒是白老三家,一向在村里人五人六的,如今栽了个大跟头。好些人都跟着起哄,巴不得看他们的笑话。
其中又因李三郎是个秀才,却被白禾占了好姻缘而妒忌的哥儿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