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可怎么是个头。
明苒从长庭出来就听得青丛说韩贵妃几个在梅园等她。
收拾了一番过去,阮淑妃拉着她坐下,这几日忙得很,也没工夫坐着闲谈,现下得了空,哪还能憋得住话。
几个人七嘴八舌说起李太后的事情,说着说着又把话转到了李美人身上。
阮淑妃:“听竹雨轩附近的宫人说她不肯出来的,要给李太后年念经祈福。”
陈德妃:“装模作样的。”
孙贤妃:“她像是转了性子,跟变了个人似的。”
殷容华:“可不是,前日走在路上她还同我与方才人问好呢,吓得我以为她叫鬼附了身。”
方才人:“是啊是啊。”
韩贵妃笑道:“总归和咱们玩儿不到一块来,管那闲人做什么。”
明苒剥着花生,想起七七说过的话,垂眸笑了笑,鬼附身……说不得还真是呢。
梅花早已从枝头落了个干净,梅园光秃秃的,实在算不得什么好景致,几人说了会儿话就散了。
明苒也打算回去睡个下午觉。
刚进扶云殿的门,云寿就弓着腰凑近来,低声道:“娘娘,陛下在里头呢。”
梅花谢了,桃花却开得正好,扶云殿正巧种了两棵桃花,隔着窗正好能瞧见。
红木书案上,檀香笔架旁的细颈甜白瓷瓶里也插了几枝,寥作装点。
案前立着的人,素缎长袍,素如堆雪,腰佩着翠琅玕,清雅得紧。
他手里握着笔,像是在写画什么。
荀邺抬眼,叫她近前来,明苒过去却见宣纸上画着院里的桃花,刚刚添了色。
明苒不大会赏画,这些文人才子的高雅玩意儿,她是不大懂的,但这并不妨碍她拍马屁,嘴皮子一溜,“陛下画得真好。”
她笑吟吟的,眉弯眼睛笑,一看就不是真心。
荀邺看着她,似笑非笑,也不揭穿她,转移话题问道:“明婕妤闺名是哪一个?”
明苒歪歪头,“苒。”
荀邺又问道:“哪个字?”将手里的笔递给她,“写来看看。”
明苒最近和这位皇帝陛下渐渐熟络了,也不客气,接过笔站在案前,提笔写下个大大的苒字,她少有写字儿的时候,字儿大是大却不大有力,看起来软哒哒的,实在算不得美观。
她也不介意,扭过头道:“这个。”
荀邺看了看,骤然轻笑道:“你这字不大好。”
明苒点点头,诚实道:“是不大好。”她以前做鬼的,鬼都不兴写字。
荀邺闻言眸中含笑,眉眼温和,立在她身后,长臂环过身,骨节明晰的手指包裹着她握笔的手。
掌心贴着她的手背,温温热。
两人离得有些近,明苒愣了愣,眼前是他素软缎大氅袖摆上的暗花绣纹,呼吸间是他身上淡淡的药香。
他握着她的手,提笔在那副画着桃花的画儿上慢慢地另写下一个苒字,端的是仙珠明露,秀逸有神。
他轻声道:“苒卿,字该是这样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