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几乎比青年整个人还要粗.大。
而青年丝毫不惧怕,就这样站到了祂的手掌上,面不改色地任由厄神愈发小心地捧着他放到了自己面前。
与厄神庞大的手掌比起来,他实在小的如同蝼蚁。
却被厄神捧在手心里,有种被万般珍重的感觉。
不过这下他们彻底听不到声音了,只能隐约看到青年被发丝遮掩着的身影。
“我从来没有对你撒谎,一直都爱着你,无论是完整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如果言语不足以证明的话,要剖开我的心脏看看吗?”
酒疏语气很认真地露出衣领下的胸膛。
冷白的手指扯开衣领时,露出下方线条流畅优美的肌理。
“如果是你的话,即使杀了我也没关系。”
酒疏弯起眉眼,笑容真切。
他是认真的。
他知道厄神可以剖开一个人的心脏而不杀掉那个人。
当然,如果要杀掉也没关系,那意味着祂会彻底认可他的爱。
听到这番话的厄神几乎是瞬间就呆滞了。
祂颤抖的瞳仁在被放大了无数倍后颤抖得很明显。
祂看着酒疏,意识到祂的爱人根本没有觉得刚才那番话在常人看来有多么病态。
又或者祂的爱人知道,只是为了证明对祂的爱才如此说的。
因为他爱着祂。
所以愿意与祂一起变得疯狂。
“……”厄神巨大的瞳仁变得柔软起来。
之前还残存着的彷徨不安也彻底消散了。
祂只是不安而已,而酒疏的存在本身就足以将这些不安扫去了。
祂愧疚地用血管组成的发丝替酒疏合拢衣领,无数根细如儿.臂的发丝缠绕在爱人身上,久久不愿移开。
“不需要为我如此急切的,我只是……我只是太幼稚了。”
厄神声音低低的。
祂也明白自己的不成熟。
疯狂让祂学不会成熟,也无法知道如何去温柔地爱一个人。
现在这副样子是祂和戮怨共同的错误。
之前,从酒店一路走到祂位于市中心地底的本体,祂和戮怨在酒疏的注视下进入了本体。
融合的过程就是如此简单。
却意外的失败了。
祂确实是想要融合的,下意识的抗拒却让融合失败了。
本体还在市中心。
在那场震动之后,分裂的灵魂却都化为了不同的个体游荡在城市里,在做最后的挣扎。
“对不起。”祂不该害得融合失败的。
“不需要道歉,因为我爱你,所以并不在意。”
酒疏笑容温柔的样子让厄神迷恋地失神了许久。
直到酒疏发出些许喘息:“可以停下了。”
酒疏脸上的笑容有些无奈,将在衣服里蠕动的发丝抽了出来。
“!”厄神看着脸颊泛红,只能靠在自己手指上的爱人,第一次庆幸自己现在的样子看不出脸红。
“嗯,好。”祂有些羞赧地收回了那些不懂事的发丝。
目光最后依恋地看了眼酒疏之后,将他小心地放到了地面上,血肉组成的身体则缓缓消散,融入城市的建筑物中。
祂要回到本体内等待融合了。
在知道爱人真的爱着自己之后,就没有继续游荡的理由了。
当然,在放下酒疏之前,祂还记得将附近的那些陌生人类全都扫开,打的半死不活。
防止他们碍事。
尤其是那个叫嚣着要绑架酒疏的家伙,祂下手格外的重。
绝对不能让爱人知道自己有这种拖后腿的信徒。
“之后见吧。”
“好。”
酒疏看着厄神消失在面前,笑了下。
厄神很好哄,稍微一哄就好了,戮怨不知道怎么样。
有时候,越是沉默,就意味着越是压抑难办。
瞥了一眼附近那些陌生的雇佣兵,酒疏敛下目光,转身离开了此处。
雇佣兵们看着这个被厄神温柔对待的人类远去,良久都没有回过神来。
“或许厄神真的爱上了人类。”
有人打破了沉默的氛围,声音有些艰涩,似乎还是不敢相信。
但这确实发生在眼前了,没有第二种可能性。
众人陷入了近乎死寂的沉默。
侥幸逃生的他们现在受伤不轻。
虽然不至死,但也不好受,只能就这样暂时待在这里了。
只是作为厄神信徒,他们此时的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看着酒疏离开的方向,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休息了许久之后,他们总算有了些力气,准备去寻找出路了。
在这里一直待着只会是死路一条。
他们带着半死不活的年轻记者,一路问着他问题,边走边问,想要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多知道一些情报,对他们接下来寻找出口的过程也能有用。
“厄神、厄神抢了屠夫的情人,事情就是这样!”
年轻记者被打的牙齿都掉了几颗,说话漏风,现在只能双眼无神地说着自己知道的情报。
“屠夫?”什么屠夫,怎么又冒出来一个屠夫。
众人一头雾水。
然后就听口才极好的年轻记者说了一出惊天八卦:“那人是屠夫的情人,结果被厄神给看上了,所以现在特地造了一座城,把那人给养起来了,明白了吗?”
“真的不是你胡诌的吗?”雇佣兵队长皱眉质疑。
正常人都不会相信这么狗血的事情。
哪有人魅力那么大,跟厄神玩脚踏两只船的。
“我说的就是真的!厄神还爱而不得呢,现在估计是得到了所以才消失了。”
众人还是有几分不信的。
直到他们听到了路边传来诡异的声响。
当啷——
“什么声音?”雇佣兵警觉地举起了枪。
刚才一路上没反应的血肉怪物们让他们稍微放松了警惕,但还是小命比较重要,现在又开始警惕起来了。
“呃,这不会是丽琪说的屠夫吧……”年轻记者有些恍惚地看着街道尽头逐渐走来的身影。
与丽琪说的很像。
高大的体型,比起人类更加完美的肌肉比例,线条结实有力,一看就知道其中蕴含的恐怖爆发力。
当啷——每走一步,屠夫身后的砍刀就会发出刀面撞击地面的声音,让人经不住的毛骨悚然。
“他、他好像是会砍人的!”
年轻记者咽了咽口水。
“管他砍不砍的,开枪不就行了!”
“别!别!好像不能开枪的,会激怒他的,咱们躲起来吧!快啊!”年轻记者头一次机灵了一下,找了个墙角藏了起来。
他已经被刚才的厄神吓破了胆子了,现在一脑袋绷带,再也没了勇气去跟之前一样横行无忌。
但雇佣兵们可没那么天真。
他们同样躲在墙角,却都举着枪,严阵以待。
虽然感觉到这个人形怪物身上的气息很可怕,但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当啷——
身形高大的屠夫越走越近了,显得愈发高大。
他们这些本来算得上高大的雇佣兵跟他比起来如同青春期的小孩子,原本还不强烈的压迫感随着他的靠近越来越强烈。
雇佣兵们不知为何,竟有种重新面对厄神的感觉。
可厄神明明已经在他们面前消失了。
情绪紧张的他们握着枪的手都颤抖起来,再没了开枪的勇气。
只在心里不停祈祷,想要屠夫快点走过去。
好在,屠夫似乎对他们这些瑟缩在墙角的人类不感兴趣,只是沉默从他们不远处路过。
拖动着的刀刃上残余的血迹触目惊心。
缠绕着绷带的上半身肌肉发达,比他们这些特意锻炼过的雇佣兵要强壮得多,却是一种有美感的强壮,不会过度膨胀夸张。
如果不是脸部的绷带没有丝毫呼吸起伏,光看身形,他们几乎要以为这是一个锻炼很好的人类了。
然而并不是,他浑身的气息都吓人极了。
仅仅只是靠近一些就让他们脸色白的跟纸一样。
当啷——
终于要离开这片街道了。
就在众人庆幸不已的时候,突然,屠夫停下了脚步。
他好像看到了什么,微微侧头,不知在看什么。
明明没有露出眼睛,却能让人感觉到被注视的恐惧。
骨子里的惊悚战栗。
“戮怨。”
就在众人以为他们要被屠夫发现时,那道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
是那个青年。
居然真的脚踏两只船吗!
雇佣兵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睁睁看着那个刚才还与厄神亲密接触的人类靠近了屠夫。
竟然伸出手,握住了屠夫的手掌。
而凶神恶煞的屠夫也没有反抗他的动作。
只是低下头,将高大的身体放低了一些,同时将手臂伸给他,方便了他的动作。
酒疏也靠近了屠夫,雪白的侧脸与屠夫沾染着血污的绷带形成强烈的色调对比。
在他耳边耳语。
雇佣兵们还是听不到声音,只能抓耳挠腮地猜测内容。
今天的一切都超出了他们的想象,简直可以用震撼来形容。
无论是厄神真的存在,还是厄神爱上了人类,亦或者是现在的人类脚踏两只船,每一桩都令人大跌眼镜。
“我不会去询问你绷带下的容貌,即使那同样是你,我同样爱着绷带下的你。”
酒疏知道戮怨需要的并非是揭开伤疤,而是理解包容。
从女主得到的卡片上,酒疏已经明白了他和厄神的心结所在。
戮怨不想让酒疏知道自己丑陋的样子,那酒疏就不会去过问。
戮怨看着面前的爱人,沉默着,握紧了他的手。
他早已做好了融合的准备,这次并非他有意的。
只是潜意识里的抗拒罢了。
可酒疏所说的一切确实是他的心结所在。
他不想在意容貌的,可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
他知道,只要酒疏爱着自己那就够了。
他一直都很好满足。
现在包容着自己缺陷的爱人却让他感到愧疚以及卑劣的满足感。
这让他觉得自己是被酒疏深深爱着的。
“我会,努力改变的。”戮怨低声承诺着。
他会学着不再自卑于容貌,不再患得患失。
“不改变也没关系,因为无论什么样子的你,我都很爱。”
酒疏直白的话语让戮怨有些无措,绷带下的嘴角却勾了起来。
“你是在劝过了厄神之后才来找我的吗?”
“是啊,祂很好哄,你呢?”
“我也是。”
他也很好哄,只要酒疏一句话就够了。
“我爱你,你永远是我的爱人,无论是完整的你,还是现在的你。”
酒疏当然知道他想听到什么,他从不吝啬爱语。
“现在还觉得自己会被吞噬吗?”
戮怨低头看着酒疏,摇了摇头。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才是缺失的理智了,他只是有些缺乏安全感而已。
“那么,之后再见。”
酒疏被戮怨抱在怀中,轻声道别。
“消失了!屠夫也消失了!”
“到底怎么回事?”
雇佣兵们看着远处的场面,陷入茫然。
在屠夫消失之后,那个青年似乎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就收回了目光,离开了。
“要不要抓住他,他一定知道些什么。”
有人如此提议,随即便被枪口对准了。
“在这里抓住厄神的心上人?”
“呸!你活得不耐烦了,我们可没有!”队长一脚将他踩在脚下,面色凶狠。
无论真相如何,厄神对那个青年的偏爱他都是有目共睹的,敢去伤害青年,纯属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可还想活着走出这审判之地呢!
“对、对不起队长!”队员被踩的快要吐血,忙不迭求饶。
而就在他们陷入内讧的时候,血肉之都又开始了异常的震荡。
比上次更加剧烈。
轰隆——!!!
“我艹,怎么回事!”
“老天厄神在上!”
“别随便直呼厄神名讳了!真叫来了怎么办!”雇佣兵们快要吓死了。
以为是地震了,扶着开裂的墙体就要往空地上跑。
然而,还没等他们跑到空地上,眼前的景象突然开始扭曲,变化。
回到了最初的h市。
原本空荡的街道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许多人类,全都在急促的呼吸着,像是很久没有呼吸了一样。
以至于根本无法发出声音,只顾着贪婪喘息。
雇佣兵们茫然而又庆幸地瘫坐在地,知道他们是回来了。
整个h市的人都回来了。
他们或许是通过了厄神的审判,从审判之地回来了。
厄神宽恕了他们的罪孽。
这一认知令雇佣兵们不禁兴奋欢呼起来。
而此时,不远处,丽琪也有些茫然地看着四周。
半晌才低下头,看向自己好不容易才得到的第三张卡片。
【我依然疯狂】
我不再疯狂。
【我被爱着。】
【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这次卡片上只有一面有文字了。
这意味着什么?
丽琪不知道,她只是突然放下了心头的重担。
莫名的直觉告诉她,末日不会来了。
再也不会了。
就像屠夫的情人那时所说,她所期待的事情迎来了转机。
那他呢?他还安好吗?
丽琪四下望去,没看到青年的身影,却看到远处有一辆汽车驶过。
隐约可以看到其中坐着一位面貌美丽的年轻老板,还有他沉默寡言的司机。
逐渐远去,离开这座城市。
没过多久,在城市恢复正常之后,政府派来的后续人员终于陆陆续续到了。
他们负责调查h市里发生的奇异事件的源头。
“你说是厄神所为?”
调查员皱紧眉头,压抑着心中的怒气:“别胡说八道行不行!”
“我没胡说!不信你看照片!”年轻记者神神叨叨地拿出自己的相机,却发现里面的照片大多曝光过度。
只留下了寥寥几张照片。
“呃,这,应该勉强可以证明吧。”年轻记者心痛得无以复加,恨自己没早点换一个好相机。
说着他将照相机递给了调查员。
调查员低头看去。
只看到一个可怖的猩红色眼珠。
从四周高耸的大厦之上窥伺而来。
而在那眼珠之下,隐约有一道站立的身影朝着那颗眼珠招了招手。
画面吊诡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