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为一个灵魂,他们对心爱的酒疏的爱意是同样的,恨意也是如此。
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人形生物突然震惊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他认出了。
认出了这双眼睛的主人。
正是他所虔诚信奉的苦难之神卡斯莫斯,那享受着他人苦难并为此感到愉悦的眼神不会有假。
人形生物嘶哑的喉咙突然再也无法发出声音,但他依然祈祷般地伸出手,想要向逐渐走远的那个高大身影祈求宽恕。
而反馈给他的却是愈发快速的老化速度,他将会为自己多年来的恶行付出百倍代价,生不如死,怪物一般地苟活于世。
“还要多久?”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走廊,酒疏有些无聊地伸出手抚摸祢辛略带冰凉的脸颊,用指尖描摹他硬朗的脸部轮廓,力度很轻。
像一片羽毛轻扫。
惩戒对象身体的温度似乎一直都很低,比之常人显得冰凉异常,似乎会让他这个人显得很凉薄无情。
但其实稍一逗弄就会温度上升。
“!!!”
感觉到爱人在自己脸上的动作后,祢辛下意识收紧了放在酒疏腿弯的手掌,被那柔软的触感刺激到后,有些无措地僵住了,只能任由酒疏抚摸自己的脸颊。
爱人的手指温暖到犹如一簇火苗将他的头脑都灼烧得晕晕的。
酒疏满意地将手贴在祢辛微烫起来的脸颊,抬眼观察四周。
这艘邮轮面积很大,足足有十二层舱室,内部装修精致华丽,即使都被慢慢生长的血肉覆盖,也能依稀看到那些颜色亮丽的吊灯和挂画,鲜红地毯一路铺到走廊尽头。
“……还有、五层。”脸部发烫的祢辛有些不自然地回答着爱人的询问。
现在整艘邮轮都被血肉包裹起来,电梯自然也停运了,他们只能走楼梯,即使祢辛的速度不算慢,但要到达邮轮正中心祢心所在的位置也要花费些时间。
“好吧,那找到祢心的时候叫醒我。”说完,酒疏将头贴在祢辛颈窝处闭目养神,似乎准备小憩片刻。
祢辛注意到爱人放缓的呼吸后,小心翼翼地跟着慢了下来,看着酒疏雪白的侧脸,目光充满了柔软的爱意。
窸窸窣窣——
而在祢辛走远后,墙壁内似乎有怪异的低语声响起,一只肉质的眼珠从墙壁上缓缓睁开,祂看着远处祢辛和酒疏的背影,似乎怔愣了许久。
滴答滴答——遍布血肉的墙壁渗出了许多殷红的组织液,如同人类血液一般刺目,又好像是谁在无声地哭泣。
邮轮内有迷路的幸存者路过这片走廊,他起初还在奇怪为什么只有这片区域有鲜血渗出。
但紧接着,他听到了耳边诡异的窸窣声,惊恐地抬起头,看到整片走廊都开始有肉质的眼球生长出来,每一个都有着漆黑可怖的瞳仁。
一如刚才在祭祀大厅里那颗救下了他们这些祭品的眼睛,有着令人类不寒而栗的形状,恐怖而扭曲。
不过不同的是,此时这些眼睛里不再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之色,而是充满了人类看一眼都会肝肠寸断的痛苦。
痛苦到每一只眼睛都在不断渗出鲜血一样的泪水,将走廊墙壁天花板都浸泡在液体之中,愈发泥泞不堪。
然而明明如此痛苦,这些眼睛却都安静到不发一声,仿佛是在害怕引起了谁的注意让自己变得更加可悲。
“呜呜呜……”幸存者无法自控地跪倒在地,他茫然地看着那些不断眨动着的眼睛,发出了难以自已的哭泣,哭得痛不欲生。
“呜呜——”他哭得几乎昏厥,不知过了多久才被前来寻找他的同伴唤醒。
“喂喂!你怎么了?”同伴满脸担忧。
幸存者则捂着仍然在抽痛的心脏,抽噎不止:“我好痛苦……可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痛苦……”
这种毫无缘由的情绪让他绝望到甚至想要自杀来结束这超乎人类忍耐极限的痛苦,可他已经哭得浑身无力,无法动作了。
“不要看那些眼睛……”
幸存者用最后的力气如此劝说着自己的同伴,而同伴只是露出了迷茫的眼神:“什么眼睛?”
听到同伴的回答后,幸存者抬起眼,这才发现走廊早已恢复了原本的模样,那些泥泞不堪的墙面和天花板也都恢复了原样。
只有那些仍然攀岩在墙壁上,生长蠕动着的血肉上还依稀残留着曾经睁开眼睛的痕迹。
“不见了……”幸存者呆滞地喃喃自语。
就好像有谁偷偷躲在角落里哭泣,在离开之后还抹去了曾哭泣过的痕迹,原因只是觉得自己不该被任何人注意到。
尤其是不该被自己的爱人看到自己现在这副丑陋肮脏的模样。
“还没到吗?”
酒疏小憩了片刻后睁开了眼睛,看着面前依然长满血肉的墙壁,如此问道。
不得不说惩戒对象的步子很稳,走在遍布蠕动肉块的地面上也没有一丝颠簸,睡在他肌肉结实的背上的感觉很不错,本来只打算闭目养神片刻的,却没想到真的睡着了。
在梦里他好像听到了谁的哭泣声。
有点像是祢心,哭得很夸张的样子。
“……对不起,他在,移动。”
祢辛带着歉意说着,他察觉到祢心似乎并不想跟他们碰面,而由于两人的情绪有共通之处,祢心能感觉到他在找祂,所以开始移动位置了。
“嗯。”
闻言,酒疏狭长的桃花眼微微挑起,笑眯眯地回答道:“不用道歉,帮我对他说一声,给他一分钟时间出现在我面前。”
“不然,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