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0.6.36《封家镇怪谈》(二合一)

酒疏将厉鬼的身体放到了床上,从伤口处渗出的鲜血濡湿了床单。

厉鬼的身体正在渐渐恢复,首先恢复的是头颅,脸部的五官基本都长回来了,不再那么狰狞。

相比较之下,身体部分恢复的速度就有些慢了。

酒疏看了看伤势,从房间常备着的药箱里拿来了一些药品和绷带,为伤口止血。

虽然知道作用不大,但他只想让惩戒对象不那么痛。

对酒疏来说,蛊银和厉鬼无论哪个受伤,都不是一件好事。

厉鬼躺在床上,鼻间嗅到了神父身上才有的清爽味道,祂挣扎着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床边的神父。

俊美的神父坐在床边,正垂眸整理着手中的绷带,为祂包扎。

厉鬼有些怔愣地看着神父的侧脸。

房间内窗帘未拉开,因此显得有些昏暗,从窗外而来的光穿过窗纱洒落在神父身上,显得皮肤冷白,半敛着的眉眼昳丽。

此时的厉鬼仍很虚弱,脸部的皮肤满是撕裂的裂痕,正在缓缓愈合。

意识似乎也不算清醒,就这么看着酒疏,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才清醒过来似的,用干涩的嘴唇发出不成调的声音。

舌头还未修复完,可祂却迫切地想要跟酒疏说话,以至于嘴唇再次被撕裂,鲜血淋漓。

酒疏动作一顿,放下绷带,用棉球轻轻擦拭厉鬼薄唇上的伤口,手上的动作很轻。

“不用急,我在听。”

酒疏温柔得像是在哄一个孩子。

厉鬼漆黑的瞳仁看着酒疏,一眨不眨地盯着看,似乎害怕下一秒,眼前这温柔的神父就会再次变得冷漠,让祂空洞的心脏绞痛难忍。

祂的脑海中还不断回放着神父那张死亡后血淋淋的面孔。

真的没有死,神父没有死在祂手中。

厉鬼不想去思考之前看到的神父死亡是幻觉还是什么,在经历过目睹神父死掉的绝望之后,祂只想要对神父道歉。

想要对神父说清楚自己的懊悔,想要得到神父的原谅,也想要说清楚自己的心意。

祂只是太过疯狂,太过愚钝,看不清自己的心。

其实,祂只是想要跟神父更亲近一些。

想要获得从未得到过的幸福。

想说的事情太多,厉鬼用伤痕累累的手指钩住了酒疏的衣袖,动作小心,颤抖,却又难掩焦急的情绪。

“对不起,我对不起……”短暂的停顿后,厉鬼的舌头总算修复完成,说出了完整的句子。

“我、我爱你,我爱你。”祂总算说出了心中最想要说的话。

在酒疏之前问话的时候,祂就应该说出来的,可却因为恐惧被拒绝而怯懦退缩。

做过了太多错事,甚至曾想着将神父剥皮抽筋,玩.弄.亵.渎,祂比谁都清楚自己的恶劣狂妄,也因此更加害怕得不到原谅。

事实上,现在的厉鬼同样害怕,只不过现在的祂已经学会了压抑这种恐惧。

祂早已经想通了,比起神父的死亡,只是被冷漠相待已经很好了。

祂更怕的是还未道过歉就永远失去了神父。

只要神父还活着就好,哪怕怨恨着祂也无所谓,祂愿意付出一切赎罪。

“……”

酒疏停下了擦拭鲜血的手,看着厉鬼,与那双盛满了爱意与悲伤的眼睛相对。

片刻后,轻声回答:“我也爱你,所以我会原谅你。”

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回答,厉鬼睁大了眼睛,看着酒疏那双过分漂亮的桃花眼。

苍白的脸上突然滑落了泪痕。

酒疏替祂擦掉了泪痕,手指抚过厉鬼毫无血色的脸庞,却发现眼泪越掉越多。

祂有些难为情地侧过头,觉得这些眼泪过于软弱,试图自己蹭掉这些泪痕,却又不想移开看着神父的视线,目光迟迟未离开酒疏。

之前被酒疏抱在怀中的时候,厉鬼就已经听到了酒疏的那番话,明白在酒疏眼中自己与蛊银同等重要。

祂一度以为是自己的幻觉。

所以当真的确认酒疏同样对自己有着感情之后,厉鬼再也忍不住心中汹涌的情绪,控制不住地落泪。

连祂自己都觉得自己犯下的错事不可原谅,神父却原谅了,还说爱祂。

一时间,之前所有的绝望和爱意都难以压抑了,只能通过哭泣显露出来。

手指还依然勾着酒疏的袖口,丝毫不敢松开,害怕这真的是一个美好的幻觉。

酒疏并未阻止厉鬼哭泣,而是安静地陪在祂身边,继续替祂处理伤口。

让祂能更顺利地恢复身体。

经此一遭,厉鬼变得好说话多了,比起最初那副疯狂失去理智,肆无忌惮的样子,现在的厉鬼温顺如绵羊一般,酒疏自然也不会对其过多冷漠。

他的目的一直都是让惩戒对象不再分裂,而不是真的无法原谅厉鬼之前的所作所为。

当然,酒疏最初确实有几分介意,毕竟没人能够完全不在意另一半对自己态度恶劣。

只是酒疏并非一个斤斤计较的人,他知道厉鬼的狂妄肆意只是被死后的怨气折磨得失去了理智,过度憎恨活人导致的罢了,并非出自本心。

加之目睹了厉鬼这般凄惨的境况,那几分在意早已消散。

现在更多的是对二者融合的顾虑。

酒疏垂眸,给厉鬼的伤口缠绕又一层绷带。

因为几乎被蛊银削成了人棍的缘故,厉鬼的伤口剖面特别大,绷带几乎要用完了,还只是包扎了一半,伤口处不断生长的肉芽被包裹在绷带中蠕动。

与酒疏白皙漂亮的手指相比,绷带下的这副身体看上去丑陋且诡异。

厉鬼似乎也如此觉得,身体恢复的速度不知不觉间快了一些,至少将那些丑陋的被劈砍的痕迹抹去了,只剩下苍白完好的皮肤。

只有肢体还依然残缺着,被酒疏轻轻裹上绷带。

房间里一时间只剩下酒疏包扎伤口时的沙沙声。

等到绷带用尽了的时候,酒疏身侧递过来新的纱布。

他看向身后的蛊银,道了声谢后便继续动作。

蛊银一直站在酒疏身后。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心爱的神父与另一个自己亲近,现在还主动递来了纱布,似乎真的已经学会了宽容,学会了不再嫉妒。

毕竟刚刚被爱人亲眼目睹了那样残忍的场景,惹得爱人生气,蛊银动作间仍然带着小心翼翼,生怕会再次惹得酒疏不开心。

厉鬼逐渐止住了泪水,祂一直在痴痴看着神父,直到现在才将目光动了动,看向了蛊银。

高大,苍白,正低垂着头安静看着神父。

外表看上去温顺极了,即使是在察觉到厉鬼的目光后也并未抬眼看祂。

厉鬼收回视线,也不再看它。

两个之前还恨不得将彼此分尸的鬼魂此时在酒疏面前都沉默乖巧的过分。

酒疏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开口道:“这次的事到此为止,你们两个都不要再有下次。”

两个惩戒对象你来我往的分尸彼此,已经明显是杀红了眼的程度,酒疏心知肚明二者之间的暗流。

但他不希望这暗流继续下去。

听到酒疏的话,蛊银背在身后的手指颤了颤,刚要开口应是,便被厉鬼虚弱的声音抢了先。

“我明白的,只要酒疏你愿意让我留在身边就足够了,我会很乖的,酒疏。”厉鬼的声音沙哑,带着男性特有的磁性,语气却显的很卑微。

对于厉鬼来说确实如此,祂有着比蛊银更加悲惨的经历,经受过更多的苦痛,自然也更加珍惜这从未有过的幸福。

比起生前与死后那漫长几十年的痛苦,现在能够被心爱的人原谅,接受了爱意,还被亲切地握着手,已经是厉鬼从来不敢妄想的幸福了。

尤其是祂在此之前还表现的那么差劲,现在想想都觉得自己活该被分尸的程度,祂最害怕遭到酒疏再一次的厌恶。

表现得也格外殷勤。

所以无所谓内心真正的想法,至少现在的厉鬼表现得无比顺从。

无论是嫉妒还是怨恨都无所谓,只要酒疏不再像之前那样死去,就都无所谓。

“我、我也是,亲爱的,我知道在你眼中我和祂都是同一个人,所以不会再那么偏激了。”

蛊银的声音迟了一拍,与厉鬼相比,难免有几分艰涩,但也是同样的顺从,表面上看对此毫无抵触。

酒疏不置可否地包扎好最后一处伤口,看向了两个惩戒对象:“那样最好,不用担心,我这几天会帮你们进行灵魂融合的。”

“你们很快就不会再分裂了,会重新变回一个完整的你。”

过去与未来相融合,是理所当然之事。

其实他们两个记忆早就已经逐渐同步了,说是同一个人并不为过,彻底融合也是一件好事。

蛊银想要笑着如此赞同,却一时间有些勾不起嘴角。

只能眼睁睁看着厉鬼抓着爱人的手,满脸依恋地同意:“好的,我愿意。”

见此,蛊银英俊的面孔上也只能努力露出与往日一样阳光的笑容,不愿显得太不合群:“我也是,早日融合的话,亲爱的一定会开心的吧!”

酒疏看着两人,半晌才点了点头:“是啊。”很开心。

但不希望你们那么不开心。

处理完了伤口,酒疏便提起了婚礼的事情。

原本是准备中午举行婚礼的,可是经过了刚才的混乱情况,早已错过了婚礼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