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帝听到了楚承昭一行人汇报了两淮大案的细节,气的当堂吐了口血后,便居于寝宫修养。算起来,他已经有五六日没有接见臣子了。
见礼的时候,楚承昭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永平帝比从前又显得老迈了几分。只是他今日看着精神倒是不错,咳嗽完之后,他脸上还带着笑,免了楚承昭的礼。
楚承昭却不敢起身,伏低身子道:“臣是来请罪的,请圣上责罚。”
永平帝面色不变,依旧带着笑,依旧是心情很是不错的模样,“你且说来。”
楚承昭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就把事情的经过讲了。
半晌,御书房内静谧无声,落针可闻。
楚承昭心中惴惴,也不敢抬头去看永平帝,只能将头压的更低,“还请圣上责罚!”
“唉,承昭你……”永平帝叹息一声,而后又是一系列的咳嗽,而后既无奈又感慨道:“罢了罢了,此事本也不是你的过错,只怪两淮那帮贼子……不过事已至此,宋家那小姑娘是忠良之后,你可千万别慢待了人家。朕乏了,宫中快下钥了,若是没有旁的事,就让宝庆拿了朕的腰牌送你出去。”
这……这就完了?
准备好接受一系列处罚的楚承昭一时之间还真没反应过来。
“楚侍卫,别愣着了,老奴送你出宫。”
宝庆公公从旁提醒,楚承昭心中庆幸,向永平帝深深一拜,“臣谢过圣隆恩!”
一直到楚承昭走出御书房,永平帝脸上的笑容就没消过。
御书房的大门被重新关上,却见屏风后头走出一位身着袈裟、慈眉善目的老和尚,正是妙莲上师。
妙莲上师脸上也带着笑,他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这孩子,倒是让你猜中了,前脚知了事,后脚就进宫来请罪了。到底还是年轻,经不住事儿。”永平帝笑着摇头。
“承昭是个好孩子,为人臣子的,本该这般。”妙莲上师答。
“是呀。”永平帝叹息一声,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为人臣子……他这些年过得也很是不容易。”
“圣上不必伤怀,既已过了山重水复的劫难,柳暗花明就在眼前。”
永平帝垂眸自己哂一笑,“也罢也罢,事已至此便不去想从前了。妙莲,你同朕说说,宋家那孩子真的面相奇特?”
妙莲上师答:“似生非生,似死非死,本该飘零半生,如今却是败像已去,只余富贵安康之相,确实是奇特的面相。”
“富贵安康,富贵安康……”永平帝呢喃着,眼睛里是满满的笑意,“好,好。”
永平帝觉得,这真的是十八年来,他觉得最高兴开怀的一日了!
未几,妙莲上师也起身告辞,宝庆公公送完了楚承昭回来了。
他服侍了永平帝大半辈子,主仆二人独处的时候气氛便自在了许多。
“老奴贺圣上大喜!”宝庆公公真心实意地为永平帝高兴。
永平帝还是笑,“咱们私下说说便行了,在外头可千万不能漏出半点。”
宝庆公公道:“老奴是什么样的人,圣上还不清楚么?断然不会的。”
永平帝点了点头,摊开空白纸张笔走龙蛇,俄顷,一系列表意美好的字都出现在了纸上。
“宝庆,你说这里面哪个字比较好?”
宝庆公公自然知道永平帝不是在问书法,而是意有所指,他忙笑道:“老奴不过粗识几个字,哪里就能做得评判。不过老奴私以为,这个‘安’字就很是不错。”
“不错,不错!”永平帝难得地畅快大笑,“朕也觉得‘安’字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