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你就这么喜欢灯笼塔吗?”帕格尼尼问她。
“爸爸,我不在意它的名字和意义,只是喜欢灯塔本身。”阿默尔望着灯笼塔出神。
“多好呀,灯塔……就算迷雾笼罩,就算偏离航道,只要灯塔亮了,方向就有了。有一个目的地停在那,永远不会忧郁、害怕和迷茫,多好呀。”
很难说清,阿默尔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心中总有些惆怅。或许跟失去的记忆有关,但喜欢灯塔的心情,不论前世今生都是一样的。
或许吧,她就是在不安。如果看不到明确的道标,她是如此害怕迷失方向。
这个不着调的意大利男人,其实还是很负责任的。从捡到自己的那天起,他确确实实一直没有放下过父亲的责任。
虽然偶尔会无法接受,但对阿默尔来说,她完全理解帕格尼尼骨子里的随性和灵魂里的自由。
会被父亲弄生气,会因父亲的某些行为激动,其实是担心这个家没法继续轻松维持下去,害怕和他珍贵的关系纽带会破碎吧。
帕格尼尼,现在也是阿默尔心里的灯塔了。
“阿默,我突然发现,我和你说的鲁邦确实很相似。”
“咦?”
父亲的话又将小姑娘远去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听见他在笑,似海上粼粼的波光。
“鲁邦有峰不二子,而我有你呀——就算你无数次陷入困境,爸爸也愿意无数次为你只身赴险。”
“阿默,灯塔就算没亮也没关系。”
“我会来的,别怕。”
老爹的意大利语是世界上最犯规的东西!
阿默尔现在信了,帕格尼尼说只要他愿意,他和鲁邦一样能偷走人心真的一点也不掺假——不然怎么解释她现在失速的心律和眼里进去的沙子呢?
小姑娘紧紧搂住父亲的脖子,藏好一切动容,闷声低吼。
“笨蛋爸爸,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啊,我才不是峰不二子——我永远都不会陷害你、背叛你!”
相反的。
从降生在这个年代起,我就最珍惜你了。
——只要你不放弃我。
回家后,监督帕格尼尼吃完早餐,阿默尔便推着父亲回房间休息。
帕格尼尼也乐意顺着小姑娘。他坚决表示没有指示绝不出门后,便枕着双手躺平,目视床帷放空眼神。
女儿那些可爱的话又一次在他耳畔浮现,简单的幸福感就从心底蔓延开来。
想到阿默尔猜测自己职业时的惊天之语,小提琴大师不禁对自己产生怀疑:他的保密工作做的有这么好么?
他也就是没在女儿面前练过琴,想演出就去热那亚以外的城市出差,作曲只在卧室里进行,停笔的时候就习惯性把曲谱藏好……
明明每次离家的时候,他都会带上加农炮(cannoneo)的。
然而阿默尔从来没对他的琴箱产生过好奇。
帕格尼尼斜眼睨向拳头的小桌,他的小提琴就躺在上面的黑匣子里。
他没问题,女儿也没问题。
那就是小提琴的问题——
老伙计,果然是你不行呀。
“行吧,阿默,不就是想看看金币长啥样子吗?不需要变成鲁邦,爸爸也能给你带回一箱子。”
小提琴大师愉快地闭上眼睛。
最近天气不错,金币快成熟了,是时候出门收割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