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默尔把新做的酱装进罐子里。想着帕格尼尼起床后,吃上涂罗勒酱的热面包开心满足的样子,瞬间成就感满满。
案台上还摆着一小盆面粉。阿默尔随意翻搅着观察粉末,里面混着许多粗细不等的麦麸。
她叹了口气,在面粉盆不远的马诺(mano)[1]上有些许残留的麦粒碾痕——看来女仆玛莎又偷偷给自家免费磨面了。
马诺是玛莎的私人物品。她还保持着墨西哥人的优良传统,认为手碾的面粉才是最好吃的。
鉴于这个家根本不存在资本主义剥削:不给仆人额外加工作,杜绝打骂,包食宿外加按时发工钱,她时常会用手磨面粉来表示感激。
手碾太辛苦了。阿默尔曾劝过玛莎,女仆答应得好好的,但n马诺从来就没从厨房消失。
小姑娘取过一个空盆和一只小面筛,抱起面粉盆就坐在自家门口筛起面来。
等她忙完一切,甚至取出炉子里的面包,满上一杯牛奶,准备在餐桌前坐好犒劳自己时,恍然惊觉楼上还是一点声都没有。
手里的面包顿时不香了。
老爹,你的睡眠质量简直好到过分啦!
木梯上的足音一脚一声愤怨,帕格尼尼的房门被一只小手当军鼓般快敲。
“起床,起床!老爹,你别逼我率先使用非人道手段啊——”
阿默尔牌人工闹铃开工,穿透力极强。
但……门内毫无动静。
头上的青筋快要拧成十字路口了呢。
“尼科罗老爹——”
阿默尔气呼呼地摔开门,冲到床跟前傻了眼。床铺上干干净净,连某人影子都没。
她扫了眼床头矮桌,属于帕格尼尼的、满布磨痕的水滴形黑色小箱子正搁在那。
里面装着什么,阿默尔并不了解。但只要帕格尼尼要出门,几乎是要带上它,然后一去好几天。
加上老爹没有提起,不去探究一个成年人的秘密是一种默契,她也就没有问过。
但她知道,小箱子在这,就说明帕格尼尼在这。
那家就还再这里。
或许阿默尔没察觉到,脑海中突然浮现家的联想,令她暗自松了口气。
慢慢退出关好父亲的房门,她回到餐桌,继续吃早餐。咬了几口面包后,不仅依旧吃不出滋味,眼前还不停浮现某人痞笑着逗她的猴脸。
阿默尔一口闷掉牛奶,刁起面包站在自家门口。
刚好,旁边家的大婶出来倒水。
“婶婶,您今早有看见我爸爸出门吗?”
“没有,怎么啦,阿默尔,是不是那家伙又不着家了?”
“不是,您没看见的话,那我等玛莎回来问问她。”
“唉,阿默尔,不是我说……”
面包还没咽下去呢,怎么就感觉自个要窒息了呢。
阿默尔看到隔壁大婶叉起腰,一副要好好指点江山的模样,顿时头都大了。
“阿默尔——”
大婶的话被卡在喉咙里,小姑娘劫后余生般望向巷口。是位眼熟的、捎口信的小童。
她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小童停在她跟前,气喘吁吁地复述消息:“你父亲在酒馆宿醉没醒,老板让你去接他回家。”
阿默尔脑中的弦瞬间断裂,她只觉脸上红得生疼。
什么担心老爹出门碰上意外,什么被人收养就害怕丢下——这个男人从她表现出独立性的那天起,就没靠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