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饺子的男孩打了个冷颤,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居家服。

这些人之中,没有程几何等人的身影。

由于陈溺与黑滋尔的着装与气质实在吸睛,银白色的绸缎贪婪地吸食着月光,仿佛有氲氲氤氤的一层柔光吸附着两人修长的身段,不少人都在偷偷摸摸地拿余光打量。

耳熟的女人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点儿试探:“老板?医生?”

陈溺与黑滋尔齐齐回过头,瞧见千黛就站在他们身后。

“你不是回家了吗?”陈溺感到奇怪。

临近新春,森宇公司按照法定节假日规定给员工们放了假,有一部分员工各归各家,其中就包括千黛。

就算是游戏副本,千黛也不应该和他们出现在同一个副本里。

为此疑惑的人不单单是陈溺,千黛同样也搞不清现在的状况:“是啊,我就在家里,本来正在看新闻联播来着,莫名其妙的就……”

“陈溺,千黛?真巧啊。”样貌平平的男人小跑到千黛身边,忍不住又多看了陈溺与黑滋尔两眼:“你们两个怎么穿成这样啊?还带个娃,打眼一看我还以为是两个大灯柱子挂了个红灯笼。”

陈溺收回视线,自动忽略了对方的后半句话,语气冷淡地说:“巧?一点也不巧。”他把晴晴塞给黑滋尔,刚刚看了一圈,他发现来到这里的人几乎都是些熟悉的面孔。

就陈溺认出的那些,全是先前来过箱井村的外乡客,剩下的那几个面生,极有可能应该是和他们来的时间不一致,没撞上。

也就是说,游戏中场休息时段来过箱井村的人,在本场游戏开始前,全数被强制返场。

一名村民听到了外面的响动,推开自家房门,小心翼翼地伸出头举目四望,扫见站在村头处的那些外乡客,枯树皮似的脸上浮现出讶异的神色,又急急忙忙缩回了屋子里,把房门给彻底关严实了。

顶着一脑袋黄毛的少年翻了个白眼,说:“那老家伙怎么回事?看见我们,跟见到鬼一样。”

和他年纪差不多的女生说:“估计是把我们当成npc了。”

黄毛少年:“哈?我看村民才像npc。”

今夜的风儿很是喧嚣,横空呜呜地刮过,就好像是有谁的小声哭泣被放大拉长了数倍。

千黛打了个寒颤,不仅是因为冷,外加心里觉得怵得慌。

端着饺子的男孩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还不舍得放下筷子与盘子,已经有人经不住风吹,故技重施,跑去找没人住的老泥巴屋歇脚。

村里的空屋窗户一扇一扇亮起昏昏沉沉的橘光。

不一会儿,只剩下极少数的人还站在村头。

那名端着饺子的男孩反射弧和香飘飘有的一拼,这才回过神,缩着肩膀一步一抖地凑近到陈溺等人身旁。

他看起来和安善美差不多大,还没成年的样子,视线一一扫视过几人,最终定格在陈溺身上:“你们找房子能带我一个吗?我就一个人。”

还有几个人也走过来,聚在一起。

穿着羽绒服的时髦女人说:“就咱们几个人凑合过吧。”

除了她以外,还有两个男人,这两人手上都拿着铁签子,其中一个人手里的铁签子上还有一小块烤熟的肉,看来先前是在撸串。

陈溺记得他们,上一次见到他们的时候,这两人穿得是警服,一个近四十岁,另一个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

村里头的土胚房也成了抢手货,方方正正的小窗户上无一不是透着光亮,已经没有空着的房子可供他们选择了。

端饺子的男孩指着其中一个土瓦房:“那个屋最大,我们去问问,能不能让我们凑合挤一挤。”

陈溺不大舒服地呼出一口气,他们是被游戏投放进来的,想跑也没地方跑。

黑滋尔握住他被风吹得冰凉的手:“我会照顾好你。”

陈溺没说话,不管有没有人照顾他,这件事都已成定局,除了忍着,熬过这一场游戏,也别无选择。

一众人刚走到那土瓦房前,年轻点儿的警察正准备敲响房门,恰好破旧的木门被从里打开,下一秒,他被屋里头跑出来的人挤到了一旁。

从土胚房里跑出来的三个小年轻勾着头,其中一人狠狠撞了一下陈溺的肩膀,却还是头也没抬一下地慌张跑开,被撞的那一下,陈溺清楚的感受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颤栗。

时髦的女人“啧”了一声:“慌慌张张地跑什么啊。”

随着他们跑走的方向,陈溺转过头,只见三个年轻的人跑去敲了隔壁那座小土屋的房门。

屋里头的霉味和灰味混淆在一起,呛得人鼻腔难受。

这间土瓦房的面积比之前陈溺住的那一间要大上很多,除了有四个房间以外,光是那被称之为客厅的一块区域,就比那一次他们进的土屋要宽敞。

也正是因为面积太大,光源过于分散,导致屋里更加昏沉,让他们一时间没能看清这屋里头的全貌。

缺了半扇门的柜子贴着布满干裂痕迹的墙壁,旁边摆放着同木质的桌子,那桌子的四条腿还不是同一个长度,其中一条桌腿下垫着两块砖头。

等他们走近两步,柜子投在桌子上的阴影退潮,才看清了桌面上摆放着的东西。

那是一只和晴晴差不多高的人偶,留有一头浓密整齐的黑发,发尾被一刀砍平,厚重的刘海并不长,露出浅浅的眉形。

暖黄色的光把人形的脸染成了蛋黄色,胖乎乎的脸上有两条又细又窄的眼眶,眼眶中是一片黑洞,红嘟嘟的嘴巴两角向上挑起,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身上还穿着红艳艳的和服。

人偶表面落了层灰,整体还算得上是整洁。

明显与屋子整体不符的精致人偶,突兀的放在那儿,紧贴着墙壁与柜子的侧面,好像是躲在那里偷偷窥视走进这间房子的人一样。

两个警察走过去,直接把人偶从桌子上拿了起来:“那三个小毛孩就是被这东西吓跑的?”

时髦的女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也觉得他们手里的人偶有些瘆人。

陈溺皱起眉头:“这东西叫市松人形,是樱花岛的产物。”很奇怪,与箱井村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物件,不应该会出现在这里。

千黛说:“我也知道这个,之前我在樱花岛读书,被邀请去同学家玩,就看到她家里供奉了一个和你手里差不多的人偶。”

端着盘子的少年一边吞下最后一只饺子,把盘子扔到桌子上,咕噜不清地说着:“外国的人偶,连城市里都……不多见,这里怎么会有?”

穿着羽绒服的女人拉开羽绒服的拉链,无语地看向他:“你可真够贪吃的。”

少年人红着眼睛,理直气壮地说:“我妈包的饺子,说不定以后就吃不到了,我爱吃多少你管得着吗?”嘴上说着别人管不着,却还是解释了自己贪吃的缘由。

年纪稍长的警察笑了一声:“樱花岛那个国家的人就是古里古怪的,也不怕吓到家里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