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玹凉薄地看着她,对她色厉内荏的张牙舞爪,没有半分看在眼里。

他温柔纯然,嗤笑一声:“姐姐又说傻话了。你若是说了什么,露出你的真面目,这个唯一爱你的人还会爱你吗?”

云妃怔然,手指无力垂落,伏在榻上颤抖哭泣。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这么对我?”

崔玹轻笑一声,温声哄她:“姐姐别伤心。阿玹怎么会做这种事呢?我可从来没说过要陛下去死啊。”

云妃别过头,透过朦胧泪眼看他。

那人笑容忧郁温柔,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就像摸着一只小动物小婴孩:“不是刺杀哦,只是阿玹担心姐夫劳累政事,身体吃不消,又怕他讳疾忌医,不肯听阿玹的话,叫阿玹替他分忧。所以,变个戏法,把仙师送到他手里。就知道姐姐会这样做,所以,事先才什么都没有说。你看,多亏了姐姐对姐夫的满腔爱意,六扇门也没能查到我身上来呢。你做得很好。”

云妃浑身发冷。

“怎么发起抖了?”那人温柔的责备着,给她盖上被子,“小皇子才七岁,可不能没有母亲。姐姐要爱惜自己才是。不过,慕容辰羲可是已经十二岁了。听说国子监的太傅对他赞不绝口呢,姐夫也很偏宠这个孙子。若是等慕容辰羲再大几岁,小皇子还未长成,前朝又没有半个支持,恐怕未必争得过慕容辰羲这个小叔叔。姐姐别忘了,慕容辰羲背后还有个晏清都呢。”

云妃的泪意止住了,手指抓住锦被。

她不能叫自己的孩子重蹈她的覆辙,仰人鼻息,受人摆设而活。

“姐夫该休息休息,多陪陪姐姐和小皇子。姐姐放心,慕容辰羲和晏清都,有我呢。”

崔玹温和地展开云妃的手指,在她掌心塞进去一个纸包。

云妃受惊一样看着他,睁大眼睛。

崔玹的眼眸笼着雾气,就像一个忧郁懵懂的少年,姿态优雅矜持,近乎刻意:“这东西无色无味,指甲沾一下就好,不是什么毒药,还会叫人容色焕发。”

他唇角牵起:“就跟仙师的丹药一样好。但是,好东西就该专心享用。前朝政务,放放何妨。”

云妃攥紧纸包。

崔玹站直了身体,抚了抚不存在的衣袖皱褶:“上回的刺杀是假的。但若是我不能如愿,下次就可以是真的。姐姐想当太后,还是想和姐夫做神仙眷侣,全在你一念之间。”

结果便是,皇帝日渐沉迷修仙,对前朝政事逐渐看淡放松。

崔玹以献药之功进入朝堂,渐渐高升,用了五年时间,最终掌管枢密院。

原本废除虚置十年的相位,在十年后的今天,迎来了年仅三十岁的崔相。

而晏无咎在此事中也得到了不少好处。

比如,渗透了殿前司。

抽调殿前司和禁军精锐,成立锦衣卫,锻冶绣春刀,在京城之中特立独行。

某种程度上说,晏清都和崔玹,便是老皇帝安排的后五年的平衡。

如今五年又五年,局势再一次开始打破平衡了。

老皇帝年逾古稀,皇孙慕容辰羲已经十七岁,要不了多久就开始入朝听政,小皇子虽然才十二岁,但他的舅舅崔玹今年拜相。

无论是晏清都还是崔玹,前期的发展都已经到了极限,便不会再如老皇帝期望的那样,无休止的平衡下去,等着两个皇储长大成人。

事实上,皇孙和小皇子之间的夺嫡之争,暗中早就已经开始了。

首当其冲,便是那桩距今已经十九年的废太子巫蛊案。

十年前,老皇帝就命六扇门彻查。但巫蛊案稍有不慎就会牵扯一堆人,人人自危,满朝文武反对声不断。最后,便决定叫六扇门稳重缓查,非是证据确凿,莫要牵累无辜。

等到旭王谋逆案之后,老皇帝忽然暗示六扇门,暂且不要动这个案子。

案件最终在五年前旭王莫名死后,彻底陷入迷沼,再无波澜。

如今却又突然再次进入众人视线,无他,因为晏清都和崔玹都想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崔玹想要坐实了,废太子当年罪行属实,如此一来,作为罪人之后的皇孙慕容辰羲,便没有资格争夺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