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当着顾月息的面,这样的想法,苏见青不好直说,对着晏无咎却直接说出来了。
晏无咎看向他,眉目沉敛,眸光似笑非笑又似晦暗无趣:“所以说,很奇怪。”
“大人既然也觉得奇怪,为什么却顺着这个思路往下分析?”苏见青不解,“也不知道顾大人有没有想到这点。”
晏无咎却已然兴致缺缺,百无聊赖:“我顺着这个思路分析,自然是因为证据朝着这个思路走。至于顾大人有没有想到……”
他眸光一点凌厉沁凉。
听顾月息临别时候的话,分明是早已苗头直指焚莲。
不过说实话,若是出事的人换作是顾月息,晏无咎也会忍不住怀疑上焚莲。可是,这个被害人是东方……他就不能肯定了。
很快,他们从山路走上来,在行宫前方的一棵槐花树下,晏无咎看到了刚刚还被他思索着的人。
他脚步顿了顿,对苏见青他们说:“你们先回去吧。”
“是,大人。”
苏见青想起临走前,顾月息好像意有所指的话,不着痕迹看了眼前方大树下的僧人。
等他们向山庄走去,晏无咎才朝着槐花树下的焚莲走去。
焚莲倚靠着树站立,微微闭着眼睛。
七月中旬傍晚的风清凉柔和,树叶沙沙,带来一阵层层叠叠的槐花蜜香。封庄的槐花,一直要开到十月去呢。
面容冷峻淡漠的僧人闭着眼,整张脸的线条在薄暮的天光之下,有些沉静高远。
仿佛是想起了很久之前的画面,也许美好,也许还有残缺。
他神情淡然,没有一丝笑意恬然,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却叫人觉得温柔。
直到晏无咎站在他面前,焚莲的眉睫才微微一动,缓缓睁开眼。
那双眼里宁静淡泊,像山水画后,画笔晕染在水底的未尽之秘,在对晏无咎敞开。
“日落之前,我回来了。”焚莲说。
晏无咎看着那张毫无笑意,若不是眸光清湛有神,只差一点就可以归类为了无生趣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就那么看他不爽。
他一脸平静看着焚莲,按捺了蠢蠢欲动,正色道:“六扇门的文书先生,东方肖,戌时左右被神秘人袭杀,重伤昏迷。”
焚莲静静看着他,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
晏无咎呼吸微沉:“果然跟你有关。”
焚莲却看了眼天边渐渐清晰起来的月痕,眉宇微皱,淡淡地说:“离六扇门的人远些,那些人很危险,对于他们以为的恶人,什么都做得出来。至于我跟他们的恩怨,你不知道最好。”
他甚至连诸葛霄的身份,都不想要晏无咎知道。最好这一世,在晏无咎的世界里,关于那些人的记忆也别留下。
晏无咎听到这种话眉眼有些冷厉,淡淡说道:“顾月息已经怀疑你了,他说要亲自拜会你。”
时间快到了,焚莲转身欲走,眉宇一点倦怠淡漠,平静地说:“我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晏无咎嘲弄嗤笑,眉眼神情清狂冷淡,并不阻止他走:“我还以为,你这种眼睛长在天上的人,就算这么不讲究对一个文弱书生出手,也不会做这种故弄玄虚的事。戳一剑留人一命就算了,还要留一行字,让人猜来猜去。”
最重要的是,根本就没有骗过人。晏无咎就更嫌弃了。
焚莲的脚步忽然一顿,他转过身看着晏无咎:“留了什么字?”
晏无咎:“月黑风高,小心。不是你留的?”
“也不是我亲自动得手。”焚莲回了一句。
月亮已经慢慢爬上东山,焚莲意识到时间不多,立刻说道:“明日早上我跟你解释。今日不要让任何人接近我的房间。”
话音一落,仿佛一眨眼之间,一道残影而过,晏无咎面前已经没了焚莲的身影。
晏无咎自然知道焚莲这么急着消失是为什么,因此一点也不在意。
他只是有些在意,这个秃驴还有帮手,一个用剑高手,是个什么人?
晏无咎思索无果,便置之不理,先去见了旭王。
想到在旭王这里虚等的半个时辰,他就对见这个人失去了所有兴致。
好在这次,旭王没有故技重施,直接就让晏无咎进来了。
“见过王爷。”
“看来下次本王有事召见自己的鸦首大人,还得等你有空。”
旭王这里,博山炉燃着冰绡香,不远处古琴袅袅淡淡。
旭王披发宽袍,如同散发修仙的隐士,在案几上运墨,抄录着一卷经书。
寻常人被旭王这么冷淡,说了这样不轻不重的责备,不说跪地认错,也至少冷汗直流。
晏无咎却反而抬起头,平静无辜地看着他:“无咎等了的。是中途有事发生,怕王爷问起来无咎答不上来,让王爷不高兴,这才先去办事。”
他清越的嗓音这样略带恭敬说来,便有些似有若无的乖巧,听得叫人受用。
旭王不置可否。
晏无咎便慢慢走过来,站在案几一侧,看到砚台的墨有些少了,便自然抬手添水研墨。
旭王眉眼不抬,神情却不易察觉微微缓和,清淡嗓音不紧不慢:“那是本王错怪你了?”
晏无咎神情和声音都平静:“王爷若是真的责怪无咎,岂会愿意见我。是无咎行事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