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珣神情复杂,从来别人提起东都柳家的柳珣,都说他狂惧他疯,到头来竟然在这一点上还输了人。

“一般弘文馆开课的时候,我们都在汴京。崔家势力在长安,他倒是不大喜欢跟他本家的人一起玩,偶尔会去洛阳。看在云妃娘娘的面子上,大家也愿意带他玩。”

晏无咎颌首:“副相是云妃的什么人?”

柳珣懒洋洋地嗤笑:“云妃娘娘倒不是空有美貌的,也知道提携娘家,可惜崔家的男人都没什么本事,反倒是女子都厉害。云妃的母亲便出主意,让她转而举荐了姑丈,也可不落人口实。便是当今的副相吴大人了。”

晏无咎可有可无点头:“继续。”

零零碎碎,你来我往讲了半天。晏无咎日落时分才与他分别,晚宴上多少饮了些酒。

回了晏家的时候,已是月上东山。

院子里的荼蘼都开了。

看到长廊上对着花念经的和尚,他怔了一瞬,忍不住嗤笑出声。

焚莲睁开眼睛,眼底有淡淡温情,从容敛下:“阿弥陀佛。檀越主饮了酒。”

这次,他穿着素白色的僧衣,白色在月光下泛着一点溶溶柔和的光。

晏无咎走过去,背靠着栏杆直面他,微微歪着头:“今天怎么来这?”

焚莲神情沉敛淡然,只是眉骨生得突出,眼窝有些深邃,长眉微微一动便显得整个人如无锋之重剑。

“小僧,前段时间迷了路,不知道怎么走回来。以后就记住了。”

晏无咎侧首,一半的脸在月光下,他看着那株茂盛的荼蘼花,抱臂似笑非笑:“是吗?不过,明日起我不在家。你还是别来了。”

“无咎,生气了吗?”焚莲神情微微黯然,沉静专注地看着他,“要去哪里?”

晏无咎轻笑,眉目华美绚烂,没心没肺地说:“这花要谢了。我出门给自己新挑个法身呀。”

焚莲眼底一点怅然,仍旧认真地说:“小僧知道了,小僧会努力找到你的。”

晏无咎倚着廊柱,半阖了眼,喝了酒的脑袋稍稍有些眩晕。他不笑了,挑眉,神情微微凶狠傲气,一点不耐:“别找了,你又不听话,谁有耐心每天半夜等你来。”

焚莲默不作声,走到他面前,也侧身靠着栏杆,让月光照见他半身,好被那人看见。

“这个,给你。”

晏无咎睁开眼,看见一块冰玉雕的观音,用一串同色的珠子串了。

“小僧加持过的,会保佑你。”

晏无咎冷眼看着,那和尚毫无所觉似得,将珠串举起来,亲自要挂到他的脖子上。

他唇角扬起,可有可无得闭眼,配合焚莲低下头。

东西挂好了,那人也没有退开,焚莲也没有退开。

他看着近在眼前垂敛着眼眸的脸,月色下皎洁无暇,似真似幻。

晏无咎睁开眼,见他目不转睛,神情禁欲圣洁,轻佻一笑,缓缓垂眸低头,在圣僧淡色凉薄的唇上亲了一下。

焚莲没有躲,神情微微放空,晏无咎却知道他屏住了呼吸。

缓慢落下,一触即分。

晏无咎拉开距离,靠着栏杆,笑容幅度不大,绚烂靡丽又晦暗嘲弄。

“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