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道:【不是错觉。不过,你们只看到了新换上的楼梯踏板,没有看到墙壁上。】
【墙壁?墙壁上怎么了?】
【原来大团的陈年污渍,又多了一团。】张玉道:【那也是一张人脸的形状。但是在昨夜之前,墙上没有多出这团污渍。看那污渍的形状,也像昨夜瘸腿‘木偶’的脸型。】
众人听得倒吸一口凉气。他们虽然都是资深者,见多识广,其中也有进过数个文本、文本碎片的,但耳闻目睹种种怪异现象,仍不能免俗地脊背发寒。
此时大堂里十分热闹,没有半点儿鬼气森森。
掌柜的留着山羊胡,胖乎乎肚子,精明的绿豆眼正盯着算盘拨弄,时不时舔舔毛笔,在账簿上记一笔。更看不出深夜里硕大虎首、毛发喷张的狰狞。
闲汉们三三两两,在大堂闲坐,喝小酒吃花生的、聊天的,还有在一边吆喝着比划骰子的。
人最多的那几桌,是围在一边,听个琴师拨弦弹唱,时不时污言秽语叫好,起哄要琴师改唱十八摸。
在这些闲汉里,资深者特别显眼:他们七个人就占了大堂两桌,还出手豪绰。伙计问他们要些什么时,“吴管家”替“公子”点了牛肉猪肉这些肉菜加几壶茶、酒、点心,还提前把账先结了,跟扣扣索索掏铜钱的土著不同,出手就给了伙计一小粒碎银。
酒肆内不少闲汉的视线不约而同地窜过来了,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掌柜的倒是喜笑颜开,一个劲地叫伙计去催后厨上菜。
众人坐听周围吵闹。
吵嚷声伴随着市井粗鄙语言,偶尔传来琴弦拨动泠泠乐声。
大堂中间搭了个台子,台上坐着的琴师正在拨弦。
被这些闲汉酒徒围在中间的这琴师,资深者们乍然看见,吃了一惊:
正在拨唱的琴师,赫然是昨晚给他们指路的那个男子!
昨夜见他,他丰神秀整,神态肃杀,周身都好像微微发着光,是个风貌甚都,不可随意接近的冷玉郎君。本该与这个场景格格不入。
但此时,琴师大约也喝了点酒,疏狂慵懒挤上燕子眉梢,竟然松了乌压压发髻,解了外衣裳,半侧着身子,一头乌发只松松用发带系着;赤着上身,简单地披着一件外衣,半露着精壮的胸膛。冷白的脸上泛起一丝醉意的晕红,秋水眸子半眯,也不管周围闲汉起哄着要点唱淫词艳曲,只不紧不慢,拨着自己那胡琴,弹唱着不知名的、曲调缓慢而俚俗的古怪小调。
意外地,竟显出一种别样男子专属的潇洒妩媚的风度,与周边的酒气酒徒融为一体,半点不违和。
他们正要上前和那琴师搭话,“彭”——客栈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切都静止了。
琴师手指停在琴弦上,闲汉们有的从后门溜了,有的溜回座位,大堂里的吵闹戛然而止。
掌柜忙迎了出来:“官爷们怎么来了?来吃酒吗?”
门口一涌而进一群腰上带刀,怒目竖眉,身着制服的捕快——看起来像是戏曲里的捕快制服。
这些官差把门堵得严实,大喝道:“都不许动!老实坐着!”
镇的大堂里安静如针,为首的捕快问掌柜:“掌柜的,听说你这收留了几个外乡人?”
掌柜搓了搓手,尴尬道:“这,昨天是来了几个外乡人,但都是有路引的好人家......不知道官爷找他们干嘛啊?”
“好人家?我看是杀人害命的强梁!昨夜失踪了十几个人,家属都来报官哭衙门。我们一问来往路人,都说他们跟着几个外来人进了巷子就再也没出来过。我们往那巷子一看,地上血流漂杵,当真触目惊心,想来这十几个人也难活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