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忽然听到了有人在商量,声音清晰得如在耳侧:郑家人都不安生,这姓郑的臭小子活着就不安分。
他一时分不清虚幻与真实之际,却见远处天空的焰火有一道金光冲破了黑雾,从中走出了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的少年,相貌奇特,眉间广尺,捧着一柄冷飕飕明亮亮的青锋宝剑,走入连绵的深山之中,且行且歌,泪流满面。
耳边,那清晰的对话声还在继续,另一个人说,从这里弄下去,不会有人怀疑吧?一个人说,不会的,诊断书上都写他有病了,跳下去就说他精神病发作。
眼中,那眉间广尺,相貌奇伟的少年流泪行歌,越走越近,最终穿过了层云,穿过了高楼的玻璃,自虚空之中,走到了他跟前,将剑往前一递。
这柄宝剑青锋闪光,剑柄刻着字形繁复怪异,却能看出大约是“干将”的字样,剑身略有些透明。
耳边,几个陌生的成年人脚步声杂乱地逼近了房门。
他怔怔地望着这少年的动作,两个同龄人四目相对,一个泪流满面,神情悲戚;一个身着病服,憔悴不堪。
无言之中,他明白了一切,慢慢爬起来,跪坐着接了剑。
即使是死,也不能无谓地死。
他举起宝剑,横到颈边,毫不犹豫,剑光一闪。
电光火石之间,无数画面一闪而过。
是一向正直,却无故失踪的父亲。
是温婉坚强,却浮尸河中的母亲。
是白发苍苍,却活活饿死家中的奶奶。
是亲友无奈劝他放弃的面容,是所有知情者畏惧的缄默。
一切归于黑暗前,落地的头颅见到的最后一眼,是那眉间广尺的少年含泪低语了一句话,便向他张开双臂,虚幻的身形渐渐与他合为一身。
身后,尖叫声响起。
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却知道从此后,生而为人的郑维安确乎是如某些人所愿地死了。
而割下头颅,化作非人,躲藏在泉台之下,准备复仇的,却是赤了。
生前终是等不到公正,毅然自尽,化作文本生物,容貌永远定格在了十七岁那年的郑维安——或者说,赤,盯了客很久,久到众人都有些忐忑的时候,那颗滴血头颅上的少年面孔,终于露出了一抹苦笑:【你们来得太晚了......晚了十六年。】
客默然片刻,沉声道:“抱歉!”
赤低低一叹:【不用道歉,虽然晚了十六年......你们终是来了,这就够了。】
他驱使着身躯将手一抹,一把剑身透明而虚幻的宝剑凭空浮出,上刻干将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