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影世界中,湿润的恒河边,坑坑洼洼的土路,一下雨,就满地都是泥坑。茂密的丛林,野草丛生,成群的黑云一般的虫豸在草丛上方盘旋复四散,准备袭击人或者畜生。土路边,稀稀拉拉的电线杆倒了,也没有人理会。
村庄里到处是倒塌的泥屋子,烂泥墙,以及缩在其中,看起来像是某些畜生一样肮脏的居民。
这两片景象对比之鲜明,哪个是真,哪个假?
谁是文本世界,谁是真实世界?
张玉指着这层叠影说:“以前来,这里就是这样。”
褚星奇戴着四维眼镜,晃了晃耳钉,伸手轻轻一碰,镜花水月化作的拂尘就嗡嗡地穿过了一层水波。
他“嘶”了一声,伸手进了那叠影世界,水波一晃,他伸进去的手,被文本世界中,荒草丛里的毒蚊子狠狠叮了一嘴。
陈薇见这一幕,苦着脸,喃喃:“不知道,驱蚊喷雾,或者清凉油,对文本世界的蚊子有没有用处......”
王勇率先穿过了水波,走进了叠影,张玉紧随其后,一行人互相看了看,跟在他们身后,将身后正在修桥铺路的现实的印度社会甩在了身后,走进了叠影中,烂泥的土路、虫豸横生的荒草丛。
波纹震荡,叠影世界渐渐铺开。
他们在文字层只待了一刹那。
陈薇甚至只来得及看见一只蚊子从褚星期胳膊身上飞开,头上冒着一行黑框【一只吸够了穷鬼和畜生没油水的血的蚊子】,然后萎落在地,化为一行枯萎的文字。
下一刻,波纹就再次震荡。
所有生物头顶的黑框消失了,草丛边的蚊群看起来更真实了,脚下的烂泥更加冰凉。
王勇紧皱眉头:“全体注意,我们已进入剧情层。”
和当时日本的百鬼夜行文本一样,竟然是一进入文本世界,立刻两级跳,直接跳到了剧情层。
稍远处,一行人印度本地打扮,看得出是一大家子的队伍正在沿河行来。
他们穿着尽可能隆重的打扮,阖家出动,男人们抬着一张藤床,女人们跟在后面,女人中为首的年长者,牵着一个最年幼的男孩。藤床上躺着一个大约是死去的女人,浑身裹着藏红色的丝布,上面覆盖着玫瑰花瓣和茉莉花环,那一身的丝布,看起来,与这个家族的贫困不大合称,出乎意料的庄重。
小孩子,跟着女人们,一起挥舞着手臂,喊着:“湿婆大神,您的名字是唯一的真谛——”
张玉凝视着这一行送葬的队伍,不俗的记忆力,倏尔之间,回返到当日。她道:“是她们。有一点,不一样。但是,是她们。”
是她那天撞上的送葬队伍。
他们一进剧情层,就撞上了,主角一生开头的节点的剧情。
手里的《白老虎》文本,也正翻在开头。
王勇道:“常教授提醒我们,要注意‘白老虎’。文本当中的白老虎,就是指主人公。我们跟着他,看能否找到进入内核层的钥匙。”
陶术的透明化技能,让一行人得以跟随主人公进行剧情。
巴尔拉姆的母亲被火化了。第一个人生节点。
巴尔拉姆被迫辍学,第二个人生节点。
巴尔拉姆的父亲去世,他去学车,并成功被一家富人雇佣为司机,人生的第三个节点。
他们看着巴尔拉姆进了茶铺,知道他会因偷懒,不用心工作,而被赶回了家,他们知道,他会因此不甘地去学车。
下一刻,波纹一荡。
他们站在河岸边,一大家子的队伍正在沿河行来。
他们阖家出动,男人们抬着一张藤床,女人们跟在后面,女人中为首的年长者,牵着一个最年幼的男孩。藤床上躺着一个死去的女人,浑身裹着藏红色的丝布,上面覆盖着玫瑰花瓣和茉莉花环,小孩子,跟着女人们,一起挥舞着手臂,喊着:“湿婆大神,您的名字是唯一的真谛——”
“发生了什么?”陈薇有点懵。
观察得最仔细的陶术道:“巴尔拉姆,没有偷懒......”
“他和其他贫苦的跑堂一样,分外殷勤地工作着,丝毫没有偷懒。
所以,他也不会被赶走,更不会因此被迫背井离乡,去别的地方当跑堂,从而生起了学车,并寻得鹳鸟家的司机职位。”
陶术道:“这是节点出了问题。我们应当去解决这个节点——”
“嘘。”王勇道:“剧情加快演进了。”
从头开始,父母接二连三的悲惨死去,辍学,跑堂——被赶走,这一次跑堂被赶走的节点没有出问题。
但问题出在了第四个节点——
进入了地主鹳鸟家做第二司机的巴尔拉姆,本该趁机发现第一司机是个穆.斯林的秘密,从而告发而逼走他。
但是,这一次,巴尔拉姆没有这么做,因此,他失去了代替第一司机,前去印度首都新德里的机会。
波纹一荡。
他们站在河岸边,对面抬着藤床的队伍迎面而来。
故事再次轮回。
此后的节点,陆陆续续都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