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怜拉着她的手就把她往外拽。
殷珩开口道:“阿娬,去吧。”
黎焕回过神,抬头看了他一眼,下一刻她牵起阿怜的手转身就往外跑。
到了府门前,黎焕一把捞起阿怜,母女两个骑上逐夜,一路往护国寺奔去。
到了山脚下,两人片刻不停地跑在上山的台阶上。
黎焕听见山里响起了绵长亘古的钟声。
当她一口气跑进护国寺,冲到佛堂门口时,抬眼便见一些和尚师傅正在佛堂里诵经,而旭沉芳跪在佛殿正中的黄色蒲团上。
如初见那一年,他身着红袍。
他的红袍衣角上,铺散着的满是如墨一样的发丝。
方丈已经为他剃度完,此刻正替他点上戒痕。
阿怜在门口大哭,唤道:“义父,你回头看看,我娘来了啊!”
黎焕喘着气,瞠着眼看着。
他始终没有回头。
而黎焕眼里的震惊、遗憾还有诸多不舍、难过,所有的情绪复杂地交织在一起,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心里到底是何种感受。
但看着他那般平静,她终于也一丝丝平静了下来。
黎焕拉住阿怜,不让她进佛堂冲撞,在门口静静地观完礼。
方丈和其他师傅做完了所有步骤,便一一退了出来。
他依然跪在佛堂里,轻声诵着经。
诵完后,他终于起身,缓缓转过身来。
没有了三千烦恼丝,没有了唇边常挂着的妖孽笑容,那眼底的泪痣犹在。他对黎焕和阿怜微微笑,笑容干净温和。
他没有四大皆空,他也做不到四大皆空。他只是择了一方式,来对待自己未曾了结的那份尘缘。
黎焕看着他,张了张口,却唇角微颤,说不出话来。她从来没有想过,那年意气风发的红衣男子,到最后会是如今的模样。
这一刻,她甚至想,如若他不是遇见了自己,他的一生,会不会过得非常精彩?
她终究是对不起他。
黎焕红着眼眶道:“我来晚了一步。”
他道:“何时都不晚。”
黎焕对他笑,笑着笑着便泪落,道:“旭沉芳,你连赚钱都能赚烦,花钱也能花烦,你往后要是当烦了和尚,怎么办?你这头顶的戒痕可去不掉了啊。”
旭沉芳想了想,亦笑:“以后谁知道,眼下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
黎焕知道,从他落发、上戒痕开始,他便没打算对这件事半途而废,他也不会再回到原来的样子了。
旭沉芳从她身边走过,身上从前那麝兰幽香已经渐渐淡去。
他上了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