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亮着温暖的灯火。
殷珩抱她进房,将她放在坐榻上。
她声音里满是哭颤,喃喃道:“如若当初,换做同阿临一起中毒的是你,你会不会第一时间把解药给他吃下?”
殷珩低而肯定地应道:“会。”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两行泪顺着下巴往下滴。
她喉间酸苦,下巴亦在轻轻颤抖,道:“那么,我恨你做什么呢?我从未恨过你。”
“我从未恨过你,我恨的是我自己。”她哑声道,“没有保护好阿临的不是你,是我……是我不配做他的娘,是我害他用他的命来换我的。”
她一声声一字字,都痛苦极了,“我才是他娘,娘保护孩子不是天经地义的么,可是为什么,在我这里却倒过来了?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他沉在湖底的时候,我却能因此活得好好的?”
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是我不配做他的娘……我想努力,我想改进,可是都没有机会了……”
那段日子,她每日都处于暗无天日的煎熬里,她面对殷珩总是沉默着不说话,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么可恶的她自己,还该说什么、做什么了……
殷珩将她狠狠拥入怀里,她额头贴着他的衣襟,深抽了几口气,又缓声道:“可即便是那样,我也从没想过要放弃,我没有要放弃这个家,我亦没有要放弃你,更没想过往后要与你分道而行,从此各不相干。
“我知道阿临走了,我知道我不能停止不前,我也知道活着的人都要继续活着。我一直想努力往前看,一直想努力走下去;我以为,只要我们两个不放弃,再痛苦再困难,也总是会过去的。”
殷珩将她拥得愈紧。
她嘶哑道:“你出征时说,等你回来,我要什么你都给我,哪怕往后不再同路。我不要什么,我只要你回来。你说,我们还可以像从前那样,种种高梁,熬熬红糖,在乡野里过悠闲宁静的日子,”她双眼低颤,“而我,就真的在等待那一天。可我等到最后,却等来了你另娶她人的消息。”
她手指拧紧了他的衣襟,最终却又轻轻地松开了,“但我发现我也不恨你,我根本恨不起来。我想你活着,想你好好的,便是你不愿回来,不再与我在一起,也没有关系。”
黎焕最终将他推开,双目通红,她自己抬手拭去了脸上的泪痕,道:“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了也好。”
说着她便起身,去妆台的抽屉间取出一封红色的喜帖,转回身来,亲手递给他,泪意模糊道:“这,可是你亲笔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