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中她似乎做了一个梦。
这些年她其实很少做梦。每日里都像是个负重的蜗牛似的,极艰难地往那棵竖在面前的高高的大树上爬行,每爬过寸地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又哪里还有精力和时间去做梦。
但今夜不知为何,竟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在一个像是蛋一样的密闭的空间里,蛋壳很大,周围被不知名的诡异的缠藤缠绕着,那些缠藤莫名眼熟,似在哪里见过。
她站在蛋的中央,想尽办法想要破壳而出,甚至不惜以武力去击打蛋壳。
但是,蛋壳坚硬得像是钢铁,任她如何拳脚相加,都是纹丝不动。
后来,她摸出了藏在靴子筒里的匕首,想要以那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去割开蛋壳,但就在她飞身跃至穹顶,将匕首插在穹顶的时候,盘绕在穹顶的缠藤忽然动了,以极快的速度缠住了她握着匕首的手腕。
缠藤沿着她的手腕缠绕,很快就将她的身体包裹住,她奋力拔出匕首,向身上的缠藤割去,锋利的匕首将缠藤割碎,那藤却是空心的,从中空的管子里流出血一样的液体,粘稠的、黑红的、散发着腥气。
她心里生出惧意。虽然她的手速也很快,但缠藤的速度更快,而且被砍断的缠藤很快又生长出来,继续缠绕着她。
很快,她整个人都被缠藤缠得死死的,像是一颗蚕茧一样。她拿着匕首,拼命地砍,匕首伤着缠藤的同时,也将她的肌肤割破,割得如同褴褛破衫一般。
但缠藤越来越多,越来越紧实,她只觉快要窒息而死,大口大口呼吸着越来越稀薄的空气,到最后,终于连喘息的力气都不再有。
她猛然惊醒,坐了起来。梦里的情景如同就在眼前,她余悸未尽地将头埋在双手上,大口大口呼吸着。
良久,才从余悸里醒过神来,晓得这只是一个梦,只不过是可怕得有些真实罢了。
偏头看看,身边皿晔依旧睡得沉酣,借着桌上燃得只剩一点微火的清幽灯光,可以看见皿晔的脸上浮着些潮红,她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已经不发热了,她长长舒了一口气。
热度退了,说明药起作用了。药能起作用,便说明他不是得了瘟疫。只要不是瘟疫,就放心了。
苏郁岐起身趿拉了鞋子,到桌前倒了一杯凉茶,灌了一大口,凉茶下肚,神清气爽了许多。
猛一回头,却见窗上映出一条长长的影子。苏郁岐心下疑惑,穿好了靴子,轻手轻脚开了房门,却见廊下立的是皿铮。
相较于皿忌,皿铮生得更清秀些,性子也似更温和些。其实这二人的性子都像极了皿晔,淡漠又疏离。大约正应了那句近朱赤,近墨黑,近皿晔则淡泊疏离。
东天之上,长庚星忽明忽灭,星子周围,已经露出鱼肚白。皿铮深深一揖,怕扰到房中的皿晔,放轻了声音:“王爷。”
苏郁岐走到他面前,和声道:“怎么那么早就换班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皿铮故意立于窗下,显然是有要事奏报,大约又怕扰到皿晔,所以才没有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