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恰到适宜的停下,游涓涓也不再去管他,言尽于此,她觉得千玑没有错,错的是那个逼着千玑嫁给仇人的永绪帝。
为君者不仁不义,整日想着怎么挑拨群臣的关系,想着怎么把更多的权利收回来,大梁两百余年的基业,在他手中毁去了大半。
“你自己保重吧。”游涓涓只留下这么一句话,就头也不回地进了马车,命令车夫回城了。
有清风拂过窗帘,独孤九挺拔的身影像是立在天地间的一株青松,她幼时心悦的少年,仿佛还停留在那时的模样。
但比起独孤九,她更担心卿千玑,以她的聪明才智,定然明白这其中的罪魁祸首是谁,独孤长生作为皇帝的利刃,已经被她折断,那么接下来,她会做些什么呢?
独孤府,身负重伤的萧何托着残躯走到卿千玑面前复命:“公主,属下无能,未能捉到独孤长生,还请公主在三殿下面前为微臣——”
“独孤长生已死,其弟独孤九前来救援,也一同被副统领您射杀,两人的尸身皆在烈火中被焚烧殆尽。”卿千玑优雅地拂去衣袖上的灰尘和草屑,拂不去的是独孤长生落在她白衣上殷红的鲜血。
萧何愣了一下,随后立即反应过来,点头应是。独孤家两兄弟死了是最好,他就可以得到三皇子更多的器重,反正这话是昭阳公主说的,最后真被人发现了端倪也是她顶罪。
这种坐享其成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会拒绝。
“微臣要回乾清殿复命,公主要一起去吗?”
“不了,大人先回吧。”
“那微臣就先告退了。”萧何命令手下收拾好残局,然后带着余下的铁衣卫回宫了。
等到所有人都离去后,卿千玑看着自己一身素衣上刺目的鲜血,突然觉得全身脱力,她护着小腹靠在被烧焦了的一棵老树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直到游涓涓赶回来的时候,她仍旧是维持着休憩的姿势。
“千玑,你还好吗?”游涓涓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呼唤道。
卿千玑吃力地睁开眼睛,湛蓝色的眸子中布满了红血色,她的声音听上去就像是一个饱经风霜的老人,“独孤九出城了吗?”
“嗯,我亲自送他走的,你放心吧。”
游涓涓扶着她上了马车,车厢内还有浓郁的血腥味消散不去,卿千玑旋即掉头下了马车,扶着车辕剧烈地干呕,几乎要把五脏六肺都呕出来。
“千玑,你不用这样自责,你这样我看着难受。”游涓涓倒是比她先露出了悲戚的神色,一双杏眼也全都湿润了。
“我不自责,我只是后悔没有将独孤家九个兄弟都杀了。”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这些道理她都懂,可是她还是放走了独孤九。
愚蠢,脆弱,自以为是的善良,所以失败者的缺点她都占尽了。
“你不用故意说这些违心的话,我知道的,你杀他们只为泄愤,所以独孤长生一个人的性命已经足够。”游涓涓冷不丁地握住了她冰冷的手,压低了嗓音开口,“你真正要报复的,根本就不是独孤氏,对吗?”
卿千玑扭头看着自己多年的好友,目光闪烁不定,既为了这世上有一个这么了解自己的朋友而欣慰,同时也感到被人洞察心思后的一丝恐慌。
“涓涓,如果我死了——”
“你闭嘴,到此为止了,你真想把大梁的天给捅出一个窟窿来吗?”游涓涓死死地盯着她,抓着她的手也变得格外用力,好似这样才能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意,“岐州今年洪涝,永昌王开闸淹没了下游两城,百姓里流离失所全都涌到京城成了难民。”
卿千玑脸色不善,红唇动了动,语气几乎不近人情:“这是永昌王那个老混账做的事情,与我有什么关系?”
“北燕国皇子被扣押在京,消息若传回北燕,你觉得他们的国君会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