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千玑远远地望着那潇洒地翻墙而过的身影,唤来府上的管事,仔细叮嘱道:“府上的墙再修得高一些,随便有些功夫的人都能翻进来。”
老管事恭身行礼,应了声是。
纤纤玉指一下下地敲击着桌子,卿千玑自言自语道:“独孤九,独孤氏,真是难办啊。”
夕阳西下的时候,疏影匆匆来报,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喜悦,“公主,将军回来了,军队已经行至南城门了。”
“真的吗?”卿千玑放下手上的书册,胡乱地穿上绣鞋,对着疏影着急开口,“快帮我随便梳个发髻,我要亲自去城门口接大哥!”
“嗳,公主您坐着,奴婢这就动手。”疏影三两下就替卿千玑挽好了发髻,看着铜镜中愈发娇媚的人儿,透着成熟的女人味,她不由衷心赞叹道,“主子,您好像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卿千玑对着镜子仔细照了照,没发现什么端倪,“有吗?不还是这样的一张脸吗?”
“不是,您瞧瞧您的身段和仪态,比妇人家的还要有味道。”
“不准胡言乱语!”卿千玑轻嗔了她一眼,再回过头看镜中人时终于发现了不一样,和重华结合后,她就像是被雨水灌溉过的花蕾,绽放出最美好的光景,一颦一笑间都是尽态极妍的娇媚。
女人是需要男人滋润的,卿千玑按下心头那个又开始躁动的心脏,由着疏影搀扶着起了身,娇哝着开口:“走吧,我们去接大哥回家把。记得淮安那边的事情,无论大哥如何问你,都不要说漏了嘴。”
疏影笑着点了点头:“奴婢知道的。”
南城门,卿千玑带着侯府众人恭候凯旋归来的大将军卿战,和她的父亲定北侯一样,卿战成了大梁新的战神,所到之处战无不胜,所过之城攻无不克。
城门缓缓向两边打开,四周的烟花爆竹齐齐绽放,百姓们敲锣打鼓的欢庆声不绝于耳。
那身披铁甲浑身煞气的大将军骑着骏马,快速来到人群正中央的红衣女子面前,他潇洒地翻身下马,三两步就上前将她拥在怀里,低声道:“小妹,大哥回来了。”
“不准多说,免得我又想哭。”卿千玑抹了抹泛酸的眼角,看着自己饱经风霜的大哥,不停地重复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卿战望向她身后的疏影,郑重开口:“我回来了。”
疏影吸了吸鼻子,没有开口,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卿千玑不经感慨,大哥不在的日子里她又经历了几番生死关头,不过好了,大哥一回来她心里就安稳了不少,收拾了重逢时的悲伤之色,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走吧,先回家吧,已经让厨房备下饭菜了。”
于是,卿战命令烈风军先回神机营整顿,而他则藏不住笑意的和小妹回家了。
可惜,定北侯府的大门口站了一群不速之客,独孤长生和他身后铁衣卫们霸道的气场让人不容忽视。
礼部侍郎看着面色不善的卿战,又看了眼镇定自若的独孤长生,犹豫着问了一句:“独孤大人,是您先来还是下官先来呢?”
独孤长生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语气是千年不化的寒潭,“你先。”
礼部侍郎拱手答应了一声,而后扬起一个阿谀奉承的笑脸,对着卿战道贺:“恭贺将军被正式册封为定北侯府世子,这是您的勋爵。”
说着,旁边的小吏就机灵地将金托盘的勋爵呈到了卿战面前,态度谦卑。
卿战微微一愣,只有侯府嫡出的世子才能被授予勋爵,弱冠成婚后继承爵位,他一路风霜,根本来不及知晓京城里发生的一切。
身后有人推了推他的腰,回头一看,只见自家小妹正笑眼盈盈地望着自己,小声地说道:“去吧。”
心底虽然带着疑惑,但考虑到有独孤家的人在场,卿战敛着长眉,接下了礼部侍郎送来的勋爵。
见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礼部侍郎对着独孤长生又是行了一礼,“独孤大人,卑职的事情已经做完,就不打扰您办事了。”
语毕,唯恐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便逃也似地离开了侯府的长街。官场上的人都知道,卿将军与独孤大人不和,多次在金銮殿上直接争执,在街上碰见了动起手来的回数也不少。
已经没有了多余的人在,独孤长生直接挑明了来意,高傲地抬着下颌:“今晚凤凰台,皇上为你设了洗尘宴,务必要来。”
卿战没有回应他,独孤长生也不需要他做什么回复,余光瞥了浑身警惕的卿千玑一眼,直接带着铁衣卫走了。
卿千玑对着他孤傲的背影冷哼了一声,不悦道:“独孤家的人,真是从大到小都是一样的嚣张。”
“这种事派个亲信过来通传就是了,何必自己亲自跑一趟,纯粹地来显摆吗?”卿战剑眉皱起,独孤长生的行为总是让人捉摸不定,“也不对啊,如今是我大胜归来,他来嘚瑟什么?”
“谁知道呢?”卿千玑没打算再在他身上纠结,挽着卿战的胳膊进门,心情甚好,“大哥,如今你是名正言顺的侯府世子了,今晚的洗尘宴上得注意别穿错朝服,新的我已经给你做好了。”
“小妹……”卿战的步子顿了一下,眉宇间是化不开的愁云,“这是你做的吗?”
“怎么会呢,大哥你随便去大理寺或者礼部问问就知道了,你就是侯府正儿八经的世子,是爵位的继承人。”卿千玑爽朗一笑,和卿战踌躇的表情形成鲜明对比。
“是因为我绕过洛道,没去那里督查吗?”难得聪明了一次,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人闪烁的眸光,“我不想当侯府世子,我只想守护好这个家。”
若是当了世子,那么世子妃的人选就要从宗亲们给的名单里挑,那些名单里面,绝对不会写上疏影的名字。
一直沉默着跟在他们身后的疏影突然开口说道:“将军,事已成定局,您已经是尊贵非凡的世子爷,于您百利而无一害,就不要纠结事情的起因是什么了。”
“连你也这么说,我本是想这一次回京就与你——”卿战看着她万年不变的恭顺眉眼,心底除了失落之外还有难掩的怒意,“罢了,既然你也不在乎,我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我去换上朝服,就去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