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也行?”
“嗯。”公子无夏再次点头。
姜美初沉重不安心好像有些释然,微笑道:“公子,你太好了。”
公子无夏轻轻一笑,“知道就好,赶紧吃粥吧。”
“公子,你吃了没有?”
“我刚从狄人那边回来。”
“我去弄给你吃。”
“不要了。”公子无夏按住她小肩膀,“你好好休息。”
“郑好姐姐麻烦你为公子准备吃食。”
“饭食都有,大家为了你的事都没吃,都在锅里。”郑好连忙回道。
“那你赶紧让大家吃饭。”
“好。”
随着姜美初身体转身,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吃好午食之后,该忙碌的都去忙碌了,因为不管是农庄,还是公子无夏的地,麦子都熟了。
饭后,公子无夏和姜美初只是抱着温存了一会儿,就各自忙开了。
公子无夏到达公子府时,丽姬正带着家奴、守卒立在门口等待他的归来,“公子——”见到男人,她笑脸相迎,聘聘婷婷给男人行了礼。
公子无夏边走边朝她点了个头,径直朝自己的书房走去。
“公子,一路车马劳顿,妾为你准备了膳食,请你稍作休息。”
“多谢夫人,不用了。”
听到‘夫人’二字,丽姬的面色都变了,这种变不是喜悦,而是难堪,因为这在提醒她,她是她父候的女人,“公子,你母亲去逝后,我由宗族送到晋国来做夫人,可你知道的,邢夫人她根本不同意,没上晋候的官谍,算不得夫人。”
公子无夏顿了一下脚,立住,并没有转身,“可是鲁国出女谍上,你是晋候的女人。”
“公子——”
“礼不可废。”公子无夏说完后沉稳而去。
“子……夏……”丽姬咬了咬唇,低头。
回到公务房,办公的矮几上,放着一堆要处理的信件函文,放在最显要位置的是晋宫的信件,那是一个上等帛而书的函件。
公子无夏轻轻展开帛,上面的文字好像夏日的热浪蒸腾而来,而他的眼际只闪过‘孽子,你居然背着我养卒,你想造反吗?’
“啪”一下,公子无夏扣下帛,压在手掌心内。
晋候发怒了,这怒火随着邢夫人的枕上风更加怒了,在朝殿上,他要派出使者去边邑。
立在朝殿内的宗族卿士见此,相互看了一眼,资格最老的宗老出列了,“禀主公,你大可不必生气。”
“这孽子私养卒士,让寡人如何不生气,他这是想干嘛,想顶了老子嘛?”晋候大吼。
“主公,言重了,太子他养卒是为了攻击狄戎之人,我听人说,太子刚从狄人的草原打了个大胜仗回来。”
“既然为了狄戎而养,为何不告知于我,这是何居心?”
宗老叹息:“主公,太子知道你一向不喜于他,他怕告诉你,又要受到你的责罚。”
“难道寡人现在就不责罚他吗?”晋候大叫:“来人,传我的旨意,剥……”
“主公且慢……”宗老打断了晋候的话,“主公,公子季去会盟,听说八千军卒已经所剩无几,这失去的军卒,不若让太子的士卒顶上,也算是将功补过。”
晋候双目紧紧的盯向大殿内的朝臣们,朝臣们的一举一动全落在他眼里,突然眉头一松,“那就由宗老你去办好,待子季回来时,我希望八千卒也回来。”
宗老愣住了。
“有何不可?”
“主公,何必这么急呢?”宗老无奈了。
“你不想办?”
宗老连忙道:“当然不是,等太子过年回来祭祖带回来不是更好嘛,既名正言顺,又能体恤太子,让太子心服于主公你。”
晋候皱眉想了想,“那好,要是过年回来,没有军卒,本候拿你是问。”
“诺,主公。”
退朝后,朝臣们纷纷出了大殿,几个宗老走在一道,他们悄然而语,“宗老,你这样做是不是太冒险了。”
“那有什么险?”宗老轻松答道。
“宗老这话是何意?”
宗老说:“晋候他比你我都知道,公子季为了出风头,不仅损兵折将,更让乘车消耗殆尽,不出所料,他将空手而归。”
“怎么会这样?”
宗老一脸不屑:“据说为了不损我大晋雄风,公子季可一直冲在最前头,汝说呢?”
“这……”分明就是傻子,卿士没敢说出口,精明的邢夫人为何就生了这么个刚愎自用的儿子,真是作孽哟。
另一个卿士看了看周围,声音更低,“听说了没有,春上,太子在国都拿回去的小麦可全种到地里了,马上就要收了。”
有人不屑:“边邑那地方种下能收多少?”
“听我家家臣说,有人路过边邑,那小麦长势喜人,怕收成不低。”
“不会吧!”
“要是不信,咱们派人打听去。”
“然——”
边邑城内,一个又破又烂的草棚区内,某个又脏又乱的草棚前,驼背老太婆立在门口,抬头望路,细看之下就会发现,她的手指在不停的掐动着,突然如老树皮的老脸紧紧皱起,转身就进草棚,从角落掏出一个又脏又旧的麻袋,把它放进背篓内,背到驼背上,拔脚就出了门。
有邻人问:“老媪,你去哪里?”
“除了拔猪草,我还能去哪里。”
“老媪,你运气真好,居然能到禾记做事,好命啊!”
驼背老巫耷着眼,一颠一脚离开了烂巷,走出巷口时,低眉垂眼阴阴一笑,混在大街上的人群之中,不见了。
十竹带着手下人,进了烂巷子,向人打听,不久之后,找到了那个又破又脏的草棚,见里面什么人也没有,“去周围问问人到哪里了?”
“是,庶长!”
手下人分头行事,趁手下人去问人时,十竹进了草棚内,巡视了一番,发现角落有些黑漆漆的粉,靠近时,他感觉头眩了一下,意识到不对劲,小心用东西把它包了。
不一会儿,打听的几个手下又到了破草棚前,“禀庶长,老媪是禾记农庄的长工,去上工了。”
十竹神色一凛,“不好……”
“庶长……”
“赶紧去城外!”
“诺!”
巷子口外,丽姬派来的仆从刚想进入巷子,发现公子的随从从里面跑出来,吓得掩在一棵大树下,一直等人跑远了,她才敢出来,迅速进了巷子,却发现老巫婆不见了。
邻人说:“老媪上工去了。”
仆从行了一礼,“多谢相告。”然后,扭身就走。
邻人‘咦’了一声,“今天怎么回事,大家都来找老媪,难道她有什么特别?”
秋天的天空很高,很蓝。秋天的风,熏香四溢。秋天的阳光,高爽晴朗。抬头望向天空,白云悠悠,晴空一洗如碧,安宁,悠远。
十竹的心情并不安宁,他紧凝眉头,手扶佩剑急匆匆进了公子房间。
“查得怎么样?”
“让她逃了。”
公子无夏面色如寒,“怎么回事?”
十竹回道:“我们去她住的地方,她已经不在了,我在草棚内发现一种黑色的灰粉,拿去给巫医辨认,那巫医大惊失色,说是上古的夺魂坨,他以为绝迹了,没想到还能再见到。”
“夺魂坨?”
“诺,公子,传说上古时,有两个氏族首领,为了相互夺一块肥地,其中一个首领用了夺魂坨让另一个首领失了魂现出了真身——寮兽,但只是上古传说,那巫医也是通过师祖们口口相传才得到这个典故,并且说,这种东西也并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夺人魂魄的,也要遇上机会才能……”
公子无夏打断道:“什么样的机会?”
“巫医说他也不懂。”
公子无夏微微眯眼,“还查到什么?”
“禀公子,还查……”
公子无夏抬眸:“为何不说?”
“查到这老巫到过公子府,走得是后门。”
公子无夏双眸紧束,瞳孔发幽,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丽姬?”
“诺,公子,现下如何,老巫婆太狡滑,让她跑了,无对证,就算是丽姬,怕也不肯承认。”
公子无夏仰头,“吾知道了!”
“公子,那小的下去了。”
“嗯!”公子无夏道:“先不动声色,我自有主张。”
“诺,公子。”
天空风轻云淡,原野一片丰收的景色,站在边邑城门楼上,远远望去,金黄的麦浪滚滚,翻动着丰收的喜悦。
城门整天整夜都打开着,方便人们进出收割麦子,阳光下,麦田里,人头攒头,都在抢着收麦子,到处都是一片火热热的劳作场景。
容季既高兴又失落,高兴的是,看到此时的边邑,他能想象出明年的边邑将更加繁华昌盛;失落的是,自己老了,胆太小了,要不是孙子坚持种了五十多亩,他们容家何以为计。
“看到了吧,儿子。”
一直反对经商,一直眼红家权直接落到侄儿身上的容昌好不容易挤出个笑容“父……父亲,这些都是下等人做的事,我们贵族之人只等着坐享其成便罢了。”
容季转头看向儿子,皱起眉头,“那你坐享到了吗?”
“父……父亲,要不是公子无夏,儿子早就去找那梁国小儿了,让他把麦子进献给我们。”
容季喝道:“这里可不是我容家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