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会有人取代他在卿卿心中的位置,更害怕卿卿会爱上别人。
他当然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救下裴之涣,若是问最想杀了裴之涣的人是谁,那一定是他,但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能杀人,否则卿卿真的会杀了他为裴之涣报仇,即便他愿意死在卿卿手上,却也不想自己是为偿还裴之涣的命而死。
不仅如此,甚至他强迫自己救下了裴之涣,卿卿对亲近之人向来心软,将他们的命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所以凭借这份功劳,也许他能获得重新回到卿卿身边的机会。
他心怀着美好的幻想,却又不禁质问自己,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卿卿已经接纳了裴之涣,即使回去又如何,卿卿的身边已经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他想不开、想不通,便发了疯,逃进鬼界里疯狂地破坏着一切,与无数厉鬼厮杀、吞噬它们,而他的肢体也被它们一次次地咬断、生长、再咬断。
粉身碎骨的疼痛亦不能让他从这种疯狂中清醒过来,疯狂到极致时,他甚至觉得自己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便抛出自己的遗骸,任由厉鬼啃啮。
若非师尊无定老祖及时赶到,将他的骸骨收了回去,他早已沦为厉鬼的血食。
师尊强行将他带出鬼界,在他的胸膛上一连钉下七枚魂钉,并砍掉他的手脚,关进炼炉中炼魂数日,才令他的神魂镇定下来。
从炼炉中出来之后,他恢复了神智,又因七枚鲜红的魂钉仍钉在胸腔之中,无时不刻地镇定着他的魂魄,他才能够用这副还算冷静的模样出现在卿卿面前。
现在他的心便如若一捧蓬松的雪,冰寒雪冷,千疮百孔,只被卿卿的目光随意一捏,就融化得消失不见了。
他知道自己就要失去卿卿了。
可他不甘心。
他不想卿卿忘了他,他接受不了卿卿再也不爱他。
庄宴眉眼低垂,睫毛不断地颤动着,哑声对桃卿说道:“你难道不觉得奇怪,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桃卿刚才只顾着担心清玄仙尊,根本没思考庄宴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闻言愣了一下:“难道你跟着我?”
“不是跟着你,而是他们。”
庄宴指向倒在地上的两个化神修士,强迫自己用冷静得近乎残酷的语气说道:“我听到他们与人密谋诛杀裴道君,我可以帮助你们搜魂,探知前因后果。”
清玄仙尊摇首回绝:“不用。”
他可以自行算出这两人的来历,无须庄宴搜魂,不过更重要的缘由是他不希望桃卿与庄宴再产生任何接触,否则他会忍不住对庄宴的杀心。
桃卿却以为清玄仙尊是认为搜魂残忍,才回绝了庄宴的提议,而正如庄宴所料,比起他自己,桃卿更看重的是裴之涣的安危,为此他宁可忍着对庄宴的痛恨,也要探明这两人的底细。
搜魂之事目前唯有庄宴可以做,其他人要么就是修为不够,要么就是顾忌身份,譬如孔师叔,他不能求师叔帮忙,否则动用搜魂手段,师叔和宗门必将招致他人的非议。
但庄宴不会有这些顾忌,他素来行事狠辣、百无禁忌,区区搜魂于他来说便如饮水般寻常,请他出手最为适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