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虽唤一声“张大善人”,但同为一个地方的人,谁不知道这善人皮下是一颗吃人不吐骨头的心,一朝看美貌少女在张府门口闹事,无不拍手称赞。
正在看戏的张氏听丫鬟们说起外面的事情,戏也不看了,带着一众婆子丫鬟往外走,在垂花门处停下了脚步。
这个时代的大家闺秀是不抛头露面的,张氏打发人过来询问潘金莲。
潘金莲只道替天行道,声音清越,将张府历年来的罪行说与众人听。
张氏气红了脸,又叫人去喊小厮,去收拾潘金莲。
潘金莲身手矫健,片刻间便将蜂拥而至的小厮料理了,外面看热闹的人无人能奈何潘金莲,胆子也大了起来,大声附和着潘金莲的话,这个说他家的田地被张府占了,无处申冤,那个说张大善人几年不曾给他结工钱。
众人说的都是事情,气氛渲染下,小厮们也不再像刚才那般出力了,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小厮道:“我娘前几日死在府里,被人拿了一张草席裹了埋在乱葬岗,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瞧上。”
这个小厮开了头,其他的小厮也跟着说起自己在张府遇到的不公事。
小厮们反水,身边的丫鬟们看张氏的目光不再逆来顺受,最后不知谁起了头,捡了一块土块砸进张府:“这种谋财害命的地方,我们砸了它!”
剩下的事情不需要潘金莲指引,愤怒的百姓与饱受压迫的下人们便拆了张府。
潘金莲早在去闹事之前,便算好了帐,待人们冲进来后,清了清嗓子,让众人稍安勿躁。
那句替天行道的话,让众人对她颇有好感,听她有话要说,便静了下来。
潘金莲让张氏拿出这些年来盘剥百姓与下人的银钱,将银钱分发众人,至于张氏该得的,她倒是一点未动。
做完这一切,她又去找了与张大善人狼狈为奸的知县。
衙役们不经打,她一脚踏在知县胸口,右手俯身扯着知县的衣领,吹了一下左手把玩着的匕首。
匕首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映着知县吓得毫无血色的脸,潘金莲轻轻一笑,道:“若再叫我知晓你与商贾联合欺压百姓——”
潘金莲声音微顿,手中匕首飞去,直直插在明镜高悬的牌匾上。
牌匾剧烈一震,砰然落地,荡起层层灰尘。
知县哆哆嗦嗦摇头,道:“不.....不敢。”
潘金莲满意松手,知县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张大善人回家后,想把被潘金莲送走的钱财要回来,可分的人太多,他若一个一个去要,怕是要将整个县城的人都得罪,去找知县吧,知县又被潘金莲吓破了胆子,连他的面都不肯见。
张大善人心里气得吐血,却也只能将这件事忍了下去。
不出几日,潘金莲替天行道的事情传遍了方圆数里。
通向沧州的茶馆中,武松低头饮着茶。
过路人在茶馆歇脚喝茶,兴高采烈地说着潘金莲的事迹:“嘿,当真是女中豪杰,清河县所有的衙役加在一起,也奈何不了她。”
“就是就是。功夫好,人也生得俊俏,叫人瞧一眼就断了心肠,我若是能娶她为妻,必然将她当祖宗供着。”
周围人哈哈大笑,一人拍了拍说话那人的肩膀,笑着道:“你这身板怕是不行了,她功夫那么好,只怕一巴掌便把你打死了。”
刀疤脸道:“她若嫁我,叫我即刻死了也甘愿。”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笑声不绝于耳,武松剑眉微蹙。
一个行侠仗义的姑娘,不应该这般被人口上占便宜。
武松放下手中茶杯,转身看向说话的几人,刚想开口制止,便看到银光微闪,贴着说话之人的脖颈飞过。
调侃潘金莲的刀疤脸捂着脖子滚在地上哀嚎,众人被吓了一跳。
武松眉头微动,看向银光飞来的地方。
逆着光,少女一身红衣,纵马而来,行至茶馆,她脚尖一点马背,从马上跃出,轻飘飘落在茶馆,纤细的手指随手拂过茶馆柱子,抽出薄如蝉翼的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