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娇眉梢微扬,道:“这昭示着终有一日,汉秉威仪,总率万国,日月所照,江河所至,莫不从服!”
“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她的声音清越,在烈烈风中有着不输于男儿的豪气。
她的话激起了在场所有将士骨子里的血性,终有一日,大汉再不会被匈奴肆虐边境,四夷宾服,八方来朝不是痴人说梦。
狂风中,不知谁吼了一声,紧接着,所有将士齐声怒吼:“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江都王刘非微微侧目,如古井无波般的眸底闪过一丝精光——他是景帝的第五子,也算与阿娇一同长大的人,他记忆里的那个阿娇,可没这般的豪爽果敢。
小时候的阿娇骄纵得很,一言不合便敢抓花太子刘荣的脸,只有面对刘彻时,她的骄纵才会收敛几分。
后来他封王远赴江都,便不大有阿娇的消息了,偶尔长安城中传来只字片语,不过是阿娇封后,阿娇被废的事情。
对于这些微末小事,他听过便忘,他的心思全在另一件事上——刘彻何时用他打匈奴。
他比刘彻大几岁,目睹过一位又一位和亲女子远赴匈奴,而后不久传来她们遇害的消息。
那时候的大汉正处于七王之乱,他的父皇抽不出功夫来对付匈奴,纵然匈奴肆虐边境,他的父皇也不过是再送一位和亲女子过去罢了。
伺候他的宫女辛夷因为生得好,性格温柔,又颇为机敏,被他父皇选中,他哭着喊着不让她去,可没有人听他的话。
辛夷临去匈奴时,双手捧着他的脸,柔声说:“殿下,婢子再不能侍奉您了。”
他的眼泪止不住地落,辛夷轻轻拭去他的泪,声音轻柔,却像刻刀一般,一字一句刻在他的心上:“您终有一日会长大,等您长大了,会有自己的封地和军队,到那时,您可以抗击匈奴,护我大汉边境。”
“婢子希望,婢子是大汉最后一位和亲的女子。”
辛夷把打好的缨络挂在他身上,转身上了送嫁的马车。
时隔多年,他腰间的缨络早已褪色,辛夷的话却还时刻响在他的心头。
让他无数次在午夜突然惊醒,再也睡不着觉,而后开始拼命操练军队,等待着刘彻的传唤。
可他等了一年又一年,并没有等到刘彻要用他的消息,也没有等到刘彻要打匈奴的消息。
他等得自己都快没有了信心,立在城楼上,一站便是一天。
就在他准备违抗君命私自出征打匈奴的时候,长安城终于传来了消息,说刘彻决定对匈奴用兵了,但不打算用诸侯王的军队,原因非常简单,怕诸侯王们以打匈奴的名义拥兵自立,威胁皇权。
刘非上下打量着一身骑装飒爽英姿的阿娇,声音沙哑:“若世人都有阿娇妹妹的胸怀气魄,我大汉又岂会被小小匈奴欺凌?”
阿娇迎着刘非审视的目光坦荡一笑,道:“这么多年了,五哥的声音竟然还没有治好?”
宫女辛夷和亲时,刘非哭坏了声音,自此之后,他的声音便再也治不好了。
刘非淡淡道:“老毛病了,好不了。”
阿娇点头,眼波悠转,瞥向一旁的刘彻。
刘彻眸光明明暗暗,拔出腰中天子佩剑,跟着将士们喊了一声虽远必诛,他的声音刚落,便有不识时务的老臣觐言朝中无钱。
刘非适时开口,说他可以代劳,话刚出口,便被老臣们以藩王不可久离藩地反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