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口直断李半仙?”墨语拄着剑,瞥了瞥那杆竖幅,似笑非笑的看着前面小摊上的长须灰袍的老人。老人身形瘦弱,长袖鼓荡,看起来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姿态。老人咕咚一声,喉头滚动。“这位少侠,你是算命……还是?”“不是。”老人身子微颤,有些发怂。老人心思急动,“这少年这么面生,没有半点映象,应该不是找我算账的啊,难道是这几天那个好心人的家人?可看他一身锦袍,不至于为了几钱银子就为难我这一把老骨头吧?”他捋了捋胡须,镇定道:“那少侠找老朽作甚?”墨语将“挽霜”放到摊桌上,老人身子一抖。“少侠,有话好好说,别动刀动枪的,伤了咱们的和气,你说是不是?”墨语双手撑在桌面,身子前倾,微眯着眼睛,笑道:“我想请你挪挪位置,不知道可以么?”老人先是一愣,然后长吁了一口气。他拍了拍胸口,“呼,可吓死老头子我了,不就是挪位置么,好说!”老人麻溜的收好竖幅,正要将桌上的竹签、古铜钱、龟背收起来,墨语单手按住了他。“我是说,请你挪个地方。”墨语递上一钱银子。“啊?哦!懂了,懂了。”老人将那竖幅递给墨语。“少侠,这个你要么?”“你收着吧。”墨语一屁股坐上去,左右看看,还别说,这摊桌高度还挺合适。他又把玩把玩那龟背,摩挲着击枚铜钱。还别说,挺顺手的。“那老朽告辞了?”老人躬身问道。“走好。”墨语鼓捣着桌上的摆件,看也不看他。老人点头哈腰的退开,转过身,嘴里小声嘀咕道:“还少侠呢?我呸,抢我的摊位,真是岂有此理!要不是看你年纪小,老夫我不屑以大欺小,不然岂容你等放肆?我这大力掌,我这飞毛腿,你以为我是吃素的?我一个能八个,你知道么?”墨语抬头看了他一眼,“我听到了。”哎哟,我的亲娘诶,都说江湖中人有耳听八方,眼观六路的本事,原来传言是真的!他赶忙转身,拱手道:“哎哟,少侠,我在这胡说八道呢,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千万别和我这一个糟老头子一般见识。”老人变脸之快,在墨语见过的人当中,绝对排的上前三甲。墨语挥了挥手,“没事,骂我可以,别让我听见就行。”老人如蒙大赦,直接一溜烟跑了。墨语重新拿了两块白布,一边写上“一言胜神仙两许”,一边写着“本事赢天师几分”。将麟角笔收好,墨语拍拍手,随后一手撑着头,一手把玩着挽霜。“这人是谁?小小年纪就在这里坑蒙拐骗?”“看他样子人模人样的,做什么不好,跑来算命?”“嗬,口气还真不小。”“你要去试试?”“你怎么不去?”“一个小屁孩能算出什么?我就算要找也找那些老先生啊。”“……”墨语并未理会周围路人的闲言碎语,他轻声哼着素聆星曾哼过的歌谣,闲适的很。人群中突然人头攒动,几个统一衣服的家丁模样的几人簇拥着一个身着锦袍华服的中年男子径直朝算命小摊走了过来。“呀,大鱼要上钩了。”墨语喃喃道。几名家丁手持长棍,将算命小摊团团围住。“嘭!”一只手拍在小摊桌上,龟背中的铜钱哗哗作响。“之前的老头呢?”中年男子直接开门见山,语气不善。“走人了。”听了这话。一名长相精瘦的家丁怒道:“走人?说!小子,你是不是把那老家伙藏起来了!?”看着几人手中的长棍跃跃欲试,墨语神色不变,“哟,欺负我人少啊?”中年男子抬手,制止了一众家丁。“这位小兄弟,前天那老头骗我说家中有阴邪之物,让我请他做法,不然三日必有内有血光之灾,恰好我认识一个老友,是位道士,得道高人,所以特意请他去我府中做法,结果我那老友看了之后,说府中并无什么阴邪鬼物。本来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几两银子,我钱啬自然不放在眼里,可在朋友面前落了我的面子,这事儿我不找他出口恶气,我钱啬在这辽参郡算是白混了。”“你是读书人?”墨语突然问道。钱啬神色微变,“你什么意思?”这辽参郡谁不知道他大字不识几个,他平生最讨厌读书,其次就是读书人。“读书人好面子,因为知礼耻,你好面子,知什么?”“敢骂我们老爷,你小子活着不耐烦了!?”几名家丁握着长棍,作势要将眼前这个胆大妄为的少年打个半死。墨语把玩挽霜的右手手指微微推剑出鞘,剑出一寸,一道雪白剑光,耀的几人一瞬间紧闭了双眼。同样的推剑出鞘,与澹台静风的一丝丝剑光相比,仅仅是以武道修为,墨语使出来么都的远比他的更为惊人。若是澹台静风在这里,见到墨语的剑光,说不定就要纳头拜师。“什么鬼东西?”“好刺眼!”几人捂着眼,眼泪止不住的流淌。半晌,几人重新睁开眼睛,看着悠闲坐在那里的少年,齐齐后退一大步,一脸惊惧地看着少年:“你……”“你使了什么妖法!?”“咣……”几人手中的木棍突然断成两截。众人面面相觑。钱啬似乎有点见识,本来阴沉的脸色放轻。他拍手赞叹道:“少侠好剑法。”墨语拍了拍剑鞘,“一般一般,天下第三。”钱啬转头,对几名还没缓过神来的家丁呵斥道:“还不快给少侠陪个不是!”自家主人发话,所有家丁就算不明白,也依旧乖乖照做。“对……对不起……”墨语看着钱啬,轻笑了一声:“你看,我也落了你的面子,你怎么对付我?”钱啬说道:“少侠说笑了,我和少侠没仇没怨的,怎么会有想法对少侠不利呢?”墨语歪着头,疑惑问道,“那你和那老人也没什么仇啊,为什么为难那一个老人?”“他不是诓骗我银子么,算是结怨了吧?”墨语把玩着古旧铜钱,铜钱哗哗作响,他挑了挑眉,淡淡道:“他没骗你。”“少侠这是何意?”钱啬的眼神瞬间变了,不同于之前的老人,看少年小露一手,已经是他生平仅见,所以他才愿意摆低姿态。在他看来,这少年定是那些名门正派中出来游历的江湖少侠,本事高,后台硬,就算能打过小的,打了小的来大的,打了大的来老的,打了老的还有老不死的,大大老老无穷尽也。“你不是听出来了么?”墨语指了指两边的竖幅。“少侠也懂这些?”墨语谦虚道:“略懂,略懂。”钱啬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看样子分量十足,少说也有十两。可以啊,随身带这么多银子,是个待宰的羔羊。再说看这人有点横,脾气也不咋地,看起来就嚣张跋扈的样子,要是今天还是那个偷偷溜走的老人坐在这里,估计至少已经被打一顿了。宰起他来,墨语心安理得。“钱老板呢,看你阴气缠绕,而且有股子妖气,估计家里来了什么不速之客,而且应该就这几日打生的,所以不管那老人是猜的,蒙的,还是诓你的,反正那老人说的不错,收你点银子也理所应当,至于帮你抓那什么鬼物,几两银子,就别想别人给你卖命了。”至少荷叶镇的李俞一行人虽不怀好意,出手却都极为阔绰,这郡县的一富家翁,怎么说也要出点血,接济接济他这个“穷人”吧?“这几日?还有妖气?”钱啬不是笨蛋,能白手起家,但家大业大,他的手段虽然怕免不了那些见不得光的,至少脑子好使,识时务。“不可能……”墨语笑了笑,“为什么不可能呢?”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