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师父被人所骂,无异于自己被骂。
他面上一红,心中涌起一股气来,可涂欢师叔搬出的是祖师爷遗言,重如泰山,无可辩驳,只能低头看着地面,默然不语。
“朝廷如此卑鄙狡猾,拿一点点好处就把你们都收买了?”涂欢质问众弟子,环视厅堂,无人应答,又问,“当年命本门协助剿灭大衍派,我极力反对,可钱昭老儿却一意孤行,结果呢……致使本门死伤无算!”
那是极为惨烈的一战,七大势力在朝廷的号召下共同参与剿灭逆教,天志派便是其中之一。
涂欢虽然反对,但掌门号令谁敢不从,天志派终于还是参与了围剿。在那一战中,涂欢眼睁睁看着苏青禾惨死,于是心里更加记恨钱昭了。
俞修龙今日本是为救于中流而来,竟听到这断多年前的往事,心中激动,越发好奇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那一战……你们这些小鬼大多没参加过,不知道大衍派有多可怕,更不知道那宁永疆是何等人物!”涂欢提到这些字眼,仿佛立时回到多年以前,感受到厉风呼啸、苍云变色,登时心中隐隐生出畏惧。
他自小天资便高,钻研武学多年,自以为颇有建树,武功不弱。可那一战见识了宁永疆、成元齐、李权扬等绝世高手的交锋,总算明白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己和他们比起来,说是蝼蚁也不为过。
“谁?!”涂欢忽听到有人异动,鬼鬼祟祟,颇为可疑,忽地伸臂跃出,去抓那人。
果然,一个人影急急后退,躲开抓拿,竟比他的动作还要快。竟有如此高手,涂欢一抓不中,正要往前再扑;那人影却不再后退,反而疾冲至院内,其速度之快,身法之灵,匪夷所思。
涂欢大吃一惊,待看清了此人面目,立时目瞪口呆。
“什么人?”
此人头发蓬乱,穿着贴身亵衣,不知是敌是友,天志派众人纷纷戒备起来。
一阵风将他的头发吹起,露出脸来。
“师父?”杜文渊见到这个熟悉的身影,喊了一声。
“文渊,起来。”
师父的声音还是如此沉稳,气色也与平常无异,看来伤势已无大碍。杜文渊眼含泪光,哽咽道:“太好了,您果然没事……”
原来这人就是天志派的当今掌门钱昭,俞修龙定睛细瞧,见他一张瘦长的脸,面下隐隐有些苍黄之色,显然内伤还未痊愈。
“钱昭!”涂欢一跃而出,与钱昭对立,皮笑肉不笑道:“师兄,我听说你出了事,立刻赶来看你呢!”
钱昭冷眼看他,足下不丁不八,衣带轻飘,“师弟,你这次来,莫不是以为我要被天收了去吧?可惜啊,我钱昭生平从不做亏心之事,老天要责罚,罚不到我头上。”
“你真敢说,哈哈哈!”涂欢大笑几声。
钱昭看着他笑,定定伫立,却是不动声色。
涂欢问道:“当年,好端端的师父为何让位与你,还有师妹她……你说,我哪一点及不上你?!”
笑声止歇,他沉下脸来,目中露出无比怨毒的神色,好似要把钱昭给生吞活剥、扒皮抽筋,瞧着让人生怯。
钱昭仍是神情淡漠,无惧其骇人的目光,说道:“你武功虽好,但为人太过狠厉,戾气十足,师父正是深知这点,所以不放心把门人交给你。”
“算了吧,这都是你捣的鬼!”涂欢将手一扬,咬牙道,“你这家伙只会逢迎拍马,讨师父欢心,谁知道你在背后说我什么坏话?”
钱昭道:“当年你与忠德帮的人起了争执,打死打伤好几人,他们一大帮人过来要说法。若不是师父力保,你能活到今天?”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又没怕他们!”涂欢并未否认,看来是真有此事了。
“你一意练武,头脑简单,却不知当掌门还需要八面玲珑,处理好各方事务关系。若都像你,岂非到处树敌?”钱昭摇了摇头。
“哼,说得好听,不就是给人当狗么?”涂欢啐道。
“那时本派青黄不接,不甚壮大,若不低下身子,只怕不出半年便要完了。”钱昭转而望天,对着朦胧夜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