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走后,俞修龙站在原地半晌,举头看了看天,白云淡淡,如丝如棉;再看了看山,苍翠绵延;低下头来,溪水不停流淌着,依旧清透,刚才的血污都已消失的干干净净。
去报仇吗?
还是去找言安的下落?
环顾四野,只觉天地至大,自己到底去哪儿呢,他忽然生出一种渺小孤寂之感……
啊——
心中郁结,分外难受,俞修龙猛地仰天长啸起来,似向这无言苍天发起怒吼。
吼声中蕴含无穷刚阳真力,威力绝大,直震得林中树木齐齐歪倒,仿佛暴风来临;更激得溪水如沸水般翻腾不止,水珠迸射,撒向四周。
水滴还未落尽,俞修龙拔足飞奔,消失在荒野之中。
街市,城南茶馆。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馆内众人瞧见几个粗犷大汉冲进茶馆,瞧这架势,显然来者不善。
“几位爷,请问喝点什……”
伙计上前迎客,却被他们一把推开,向后退去,趔趄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心里惊怕,不敢再多嘴。
馆内一众茶客见之纷纷避让,唯恐引火上身。
这伙人直接冲向一个桌子,将桌上那人围在中间,为首的汉子走上前来,说了句:“很好,你果然在这!”
被他们围着的是一位妙龄女子,身着青衫,乌发扰扰,衬得肌肤雪白。眼睛虽大,但却一动不动全无神采,竟是个盲人。在她身旁放着一个算命幡,灰白布幡上写着八个大字:玄女测字,一日一问。
虽被这些五大三粗的家伙包围着,她却并不害怕,仍淡然喝着茶,嘴角挂着一抹难以名状的笑意,“原来是你们,有何贵干?”
“姑娘,请你跟我们回去。”
“哈哈。”盲女放下茶盏,说道:“前天,可是你们主人将我赶走的。”
茶客们不知其中缘由,只是看这场景颇不常见,俨然是一出好戏,低头窃窃私语起来。
“喂,你这妮子,可别给脸不要脸!”一胖汉手指着她,满脸狠相。
“不得无礼!”为首那人喝退了他,转头对盲女致歉:“往日失礼之处,实在对不住,我在这里向你道歉。情势紧急,还请姑娘跟我们回府去。”
“我要是不去呢?”这姑娘虽眼睛看不见,睫毛却又细又长,蛾眉樱唇,勾勒出一副恬静清雅的美人脸。
“那我们……说不得只好费些力气。”
他们的“费力气”,自然是指用强的方式。
这是明摆着威胁了,盲女双眉一蹙,冷冷道:“你们好生霸道,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把人当狗么?”
众人见她那样子柔弱,脸儿清瘦,不想却是如此刚强,一般人被这群人围着怕是早就吓得不轻,可她却一点胆怯的样子都没有。
“不是这个意思,只因姑娘那日所言果真应验,我家主人他,他确实出了点事。”
“出了点事?”盲女笑了一声,“若真是一点事,你们何必如此兴师动众过来寻我。”
为首者遭她直接戳破,面皮发烫,但仍是挺直站立。
“那日,我无意中听出你家主人说话时声气虚浮、走路时步颤无根,便好心提醒他需清心寡欲,斋戒十日,否则眼下必有祸患……谁知他竟勃然大怒,命人将我轰了出去。”
盲女声音提高,“现在他到底如何,说实话!”她特意把“实话”二字咬得重些。
“呃,呃,这个……其实……”那汉子顿了一顿,似乎难以启齿,迟疑片刻,终是压低声音说了出来。
他声音虽比刚才小了很多,但还是被茶客们听见了,有人忍不住窃笑起来。
原来他家老爷每日沉迷酒色,掏虚了身子,时天气转寒,风邪趁虚而入,就在前天忽然口不能言,高烧不退,四肢发冷,眼看着就不行了。
请了好几个大夫来医治,也只能勉强保住他的性命,病情一直没有什么好转,反倒是底下一群姨太太见他如此,竟已经准备分争财产,勾心斗角起来,府上乱成一锅粥。
管家见不是个事儿,忽然想起了那位预言的盲女,病急乱投医,也许她有办法呢,便火速差人来找。
盲女听了,摇头叹气,“不听劝告,自作自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