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模样,小荷、小鸢对视一眼,都捂嘴笑了起来;成秀珠也哈哈大笑,伸手扶他,“阿龙哥哥,你是我的朋友,又是爹爹特意命人护送回来的,哪里会粗贱,你可是我们成家的贵宾啊!”
“唉……”话虽是如此说,但俞修龙想到每天被两位小姑娘看光了身体,还是挺难为情的,红着脸道:“那个,珠珠……你们府上可有男佣人么?”
“有啊,不过女孩子手巧心细,服侍人自然好些。”这两个丫鬟是她特意挑出来的,都是极其聪颖、很会来事的人。
俞修龙刚想说话,却见又进来几人,为首那个正是杨云亮,只见他穿着白缎明蓝束袖袍,美髯飘飘,气宇轩昂;成秀珠听见声音转头,随即双眼泛彩,轻咬嘴唇盯着他看。
俞修龙一看他,即拱手唤道:“云亮哥!”
“好久不见,俞兄弟。”杨云亮笑了笑,回礼示意。俞修龙又见他身后跟着一男一女,便打量起来,那男子身穿玄青大袖长衫,眉眼如画,丰逸俊朗;女子身着素雪纤云长裙,娉娉婀娜,气质高雅。
俞修龙先是微怔,再看看成秀珠那俏丽的脸蛋儿,不由感慨道,“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地鼠的儿子会打洞’么……成先生是大英雄,他的子女也如此不凡。”从这四人都散发出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而自己则浑身乡野土气,不免自惭形愧起来。
“阿龙哥哥,这是我家大哥成金竹。”成秀珠拉着他的胳膊,为他介绍来的这一男一女,“这位是我三姐成虹玉。”
“原来是大少爷与三小姐,在下俞修龙,见过二位。”
他刚说完,成秀珠便哈哈一笑,弄得他摸不着头脑;只听成虹玉说道,“什么少爷啊小姐的,听着如此生分,你是爹爹十分中意的人才,我还想跟着秀珠叫你一声阿龙哥哥呢。”绍兴话本就温婉动人,从她口中说出更是像曲子似的;成金竹看了三妹一眼,也笑着点头,跟着说道:“三妹说的是,咱们应当与自家兄弟没有差别。”
“哈哈。”俞修龙不禁笑了,见成金竹与自己年龄相仿,便说道:“既然你们不嫌弃的话,那我就叫一声金竹兄,叫一声三妹,可以吗?”
“当然可以。”成金竹在桌边坐下,吩咐下人道:“俞兄既然苏醒,还是叫大夫过来看看吧。”他话音刚落,一名小厮便急忙忙跑去叫大夫了。
成虹玉站在旁边打量着俞修龙,轻轻微笑,瞧他嘴唇干枯,想必很是口渴,便亲自倒了一杯茶给他,“阿龙哥哥喝点儿水吧。”她双手一伸,显出右手腕上的彩玉镯子来,缤纷灿烂,如若霓虹。
这位成家三小姐亲自递茶,俞修龙可是受宠若惊,忙慌不迭接过,佝偻着腰说道:“多谢,多谢三妹……”他从小到大都在乡野地里,后来在军中也都是些糙汉子,大大咧咧自在惯了,此时陡然被这么多人围着成为众人的中心,显然有些不太适应,感觉浑身好不自在,又不知怎么说话,只好手捧着杯子慢慢喝起来。
杨云亮叫人替俞修龙掖好枕头、被子,让他向后靠着,待他躺好后问道,“俞兄弟,这次爹在朝鲜的情况如何?”
俞修龙便一五一十地说了,犹豫半晌,还告诉他们成银笙战死的消息。待他说完,屋内气氛立时变得沉寂起来,落针可闻。杨云亮低头不语,眉头微蹙;成金竹则眼望着屋顶,缓缓叹气;成虹玉双目一红,眼眶立时闪烁着泪花;而成秀珠听闻这等噩耗,更是直接扑进姐姐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香肩耸动,恁的叫人心酸。
“珠珠,人死不能复生,你别太伤心了。”俞修龙不知该怎么劝慰他们兄妹四人,只能从最熟悉的秀珠开始。
“阿龙哥哥莫怪……秀珠这丫头自小便和二哥极亲,所以……唉,二哥他真是个不好的命……”一边说着,成虹玉也拿着帕子拭泪。
“唉……相比成银笙,自己大概算是好命了吧。”都说闻名不如见面,俞修龙曾想会一会这个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人,看看他的真面目。不料他却年纪轻轻丧命于辽东;而自己虽说数次陷入险境,但总归是命不该绝,顽强地活下来了。这一定是天命使然,人能为之奈何?
吃午饭时,由于俞修龙无法下床,便由小荷端饭喂他。俞修龙除了被秋彩和毛毛喂过饭,还没有被其他人如此服侍过,很难为情,吃一口便谢一句;小荷听他如此客气,抿嘴咯咯笑,“小官人勿要客气,说的我羞喇喇……”
绍兴姑娘温婉体贴,心思细腻,她们果真将俞修龙侍候的无微不至,喝茶、吃饭皆不用他自己动手。这几日与她们两位侍女相处,俞修龙倒学了不少绍兴话,初时尚有些难懂,时间稍长,交流已几乎没有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