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伴着“哗哗”之声越来越响。忽地腾起一股大浪,好似人立而起的巨兽一般,恶狠狠朝船头打来,威势滔天,直欲把这艘船拍得粉碎。
  “哎呀!”
  徐一贯登时吓得脸色刷白,险些软倒在甲板上;电光火石之间,成元齐伸出右手一把拉住他手腕,几乎同时左掌挥拍,大袖飘荡。但听“轰”一声响,震耳欲聋,水滴飞洒,如成千上万颗断了线的珠子,蔚为壮观。
  那巨浪竟这一掌硬生生被拍散开去,极不甘心地落回海中,偃旗息鼓。
  “成、成先生……都说您武功盖世,天下、天下无敌……今日我算是见识了。”经刚才那骇人一幕,徐一贯仍是惊魂未定,脸如土色,腿股止不住地战栗。
  海面昏黑如墨,瞧不清它底下到底藏着什么,令人生惧,此时风雨渐大,海浪拍礁之声交叠响起,更是给人增了几分恐慌感。
  “区区一点儿武技,何足挂齿?”成元齐放开他手臂,理了理袖口,说道:“海上天气变幻莫测,这会儿由晴转阴,徐大人,咱们还是进舱去吧。”
  船在海中摇曳加剧,徐一贯被晃得有些恍惚,脚下直如趟水一般,深一下浅一下,分外虚浮。
  “俞修龙,你打死王大,本该以命相偿!念你为人忠孝,且此次属于护母救妹,情有可原。可你杀人属实,目无法纪,虽然自首,亦难释免……”
  “经审议,案犯俞修龙受脊杖五十,发配辽东充军。”
  辽东之地历来战事频仍,环境苦寒,是明朝发配充军的几大要地之一。只因俞修龙是湖广之人,遵循“南往北充,北往南充”,故而充往东北边疆。
  听到判决,俞修龙仍低垂着头,眼中灰蒙蒙一片,心如死灰。之前仵作早已验过尸身,那王家老大肝胆皆破,浑身多处伤痕,确系被殴致死。
  判决已下,俞修龙对斗杀之罪供认不讳,俯身受杖。
  “啪”、“啪”、“啪”,刑杖一下又一下击在他背上,不多时俞修龙便已皮开肉绽,冒出血来。
  所幸杨老爷曾差人打点过,名为五十,实则俞修龙只挨了二十多棍,而真正使劲的却只有前面十下,全为做出样子来。
  “哥哥,哥哥!”
  阿婷流泪呼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俞修龙被戴上刑具,被差人押走。
  “我的儿,我的儿啊……”曾淑瑶欲哭无泪,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此次儿子回家竟成了一名杀人犯,“我们一家本本分分,从不曾有半分害人之念……为何老天爷总是无端降祸于我们……啊啊,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呀!”
  阿婷搀住悲痛欲绝的母亲,自己泪流不止:哥哥被发配戍边,这一去只怕是凶多吉少;而妈妈和自己相依为命,若是再有什么祸患,还有谁能保护我们母女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