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们已三三两两坐在一堆。百无聊赖之际,有的乞丐开始伸手在自己身上抓虱子,倘若自己身上没有,便在别人身上抓虱子,逮到一个便丢进嘴里,过一会儿又“呸呸”吐出来,大呼“恶心至极,臭不可闻”。
  俞修龙举目一瞧,见他们几乎都是蓬头垢面,衣不蔽体,身上散发着难闻的味道,顿时心里很不是滋味,只因他自己也是个苦出身。
  “这些人真可怜,衣服已经破成这样了……这简直不能说是衣服,根本就只是在身上挂了几条碎布而已!现在天气暖和,还没什么大碍;若是到了严冬时节,饥寒交迫,真不知他们怎么捱得过去?”
  “咱家虽然也清贫,但至少有屋安居,每日得以温饱。”俞修龙不禁苦笑道:“同他们这些人一比,我似乎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
  “我叫知福,大哥哥你在叫我吗?”
  俞修龙低头一看,只见一个小男娃儿望着自己,不禁好笑,便将这小娃儿抱了起来,扮怪相逗他乐。
  也许他天生便对小孩子有一股亲和力,那小娃儿见他歪嘴斜眼,觉得好玩,被哄得笑眯了眼睛,小手在他脸上乱捏乱弹,显然非常开心。
  那些人里亦有不少小乞丐,委实叫人可怜。
  “唉,这些孩子们有什么罪过,生下来便要遭这样的苦难。”
  秋彩给一个小女孩递了块米饼,又见她穿着破烂的衣服,脸和手都是脏兮兮的,便拿出手帕给她擦手;那小女孩甜甜一笑道:“漂亮的大姐姐,你是天上的仙女吗?”她那一双眼睛纯净透亮,毫无杂质,颇令人生怜。
  秋彩瞧得心里发酸,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眼泪簌簌滚落,泣道:“傻芋头,我心里好难受!”
  俞修龙听见秋彩的哭声,心里也很不好过,轻轻拍了拍秋彩的背,劝道:“好妹子,你别难过了,咱们今后看见穷人就去帮一帮他们,只消尽力就好!”他转头对那小孩说道:“你瞧这位姐姐哭得多伤心啊,咱们该怎么办?”
  那小孩儿本在专心啃着馒头,听他这么一说,便扭头看了看秋彩,见她哭得梨花带雨,甚是伤心,便立时大声叫道:“大姐姐你不要哭呀,我唱童谣给你听!”
  俞修龙脸上浮现惊喜的神色,连忙道:“你会唱童谣啊,那快唱给我们听一听吧。”
  “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
  “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发芽,打拔儿……”
  由于孩子奶声奶气的,而且又不懂韵律,所以唱出来颇为怪异,再加上他口中衔着馒头,小腮帮鼓囊囊的,边唱边拍手,看上去滑稽极了。
  “哈哈,傻芋头,他唱得实在是……”
  “哈哈哈!”
  这下不仅让秋彩破涕为笑,俞修龙也笑得肚子生痛。
  小孩儿见这位大姐姐笑了,更是得意,口中越唱越是带劲;这时,秋彩怀里的小女孩儿叫了一声,“我也会唱!”
  两个孩子一起唱了起来:
  “芦苇儿高,芦花好似雪花飘;芦苇儿长,芦杆最知雨儿狂。芦苇儿高,芦苇儿长,芦苇荡里捉迷藏。多少高堂名利客,都是当年放牛郎!”
  “哎哟,哎哟……”
  秋彩笑得前俯后仰,眼泪都下来了,不得不将手扶在俞修龙肩上;俞修龙见秋彩如此欢乐的样子,心里也是十分快意,伸手轻轻担在她的腰后,以防她不慎摔倒。
  他悄声在秋彩耳边说道:“以后咱们也会生一个这样可爱的孩子吧?”
  “切,谁跟你生孩子?!”秋彩翻他一眼,直起身来,口中嘀咕道:“再说了,一个哪儿够呀……”
  俞修龙本以为她骂自己不正经,不料后面半句却如此转折,嗤嗤笑道:“你说要是以后咱们有了孩子,该叫个什么名儿好呢?”
  “你是当爹的,到时候你起呗!”秋彩抱着那小女孩儿,手里端过一碗白米粥,轻轻吹凉,正喂她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