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大受领教了此人厉害,不敢再冒犯,只是口中嘟囔了几句,退回到李如松身边,心里却早就“先人板板、狗杂碎”骂了几通;见李如松挥了挥手,大熊、蛮牛及各位兵士也退回阵中。
  这时队列又一阵骚动。
  “这小子是谁?为何好端端地要跑到我军大营来捣乱……这个俞修龙又是什么来头,竟让他如此服帖?”李如松见他如此厉害,身负“太元真气”神通,必是苏杭成家的人,只不过为何突然来到此处,心中充满疑问。
  但他既身为一代名将,指挥过战役无数,统领过千军万马,心志过硬,所以表面上并未显山露水。
  李如松站起身来,朗声问道,“阁下艺高,可是姓成么?”
  俞秋方才躲在外边时,细细梳理回忆,记得自己曾听爹爹说过,早些年曾随军入朝抗倭,此次战役的主帅应是辽东提督,李如松!
  现在他得以目睹真人,见这位统帅燕颔虎须,气度恢弘,便知定是李将军不假,态度一时恭敬了许多:“在下俞秋,见过李将军!”
  “哦,姓俞……你知道我?”
  李如松心底舒了一口气,虽然自己战功赫赫,名满天下,但此人称呼自己为“李将军”,而且态度恭敬,正表明是友非敌。“今下与日贼军连番恶战,久久不下,正逢缺人之际……若此人能为我所用,可谓是如虎添翼,大幸之至。”
  “俞秋,好好……”他呵呵笑了几声,走过去拍了拍俞修龙的肩膀,说道,“俞修龙,我平日待你们如何?”
  俞修龙据实答道:“将军平日里与我们同食同宿,爱兵如亲,全军上下无不敬重!”
  李如松心中甚是满意,看了看俞秋,然后又问俞修龙道:“那我问你事情,你可会瞒我?”
  俞修龙“刷”的挺直了身子,大声说道:“将军问讯,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真。”
  李如松“哈哈”大笑了几声,连连说好,回到帅位上坐定,对俞小龙说:“小龙,将你和这位……呃,少年高手的事情前前后后讲与大家听,将士们可都是疑惑的紧呐。”
  俞修龙倒是手足无措,瞠目结舌,他想这事如何讲明?
  本来已是沙场死尸的兵将们都复活过来,时光倒退,回到夜袭出击之前,这是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即便讲出来,大家也只会认为我在编瞎话唬人,算了,不如随便扯个理由,先把这阵儿糊弄过去再说……不然一再耽搁,延误了出军时机,那可是万万使不得。”
  “这人是我家远房表姨四哥的孙子……论辈分是我表侄儿,家中遭了祸,无处谋生,特来投军,报效朝廷。”俞修龙话刚一出口,连自己也觉得假的不着边际,吐了吐舌头,面色尴尬。
  遭灾投军且不说,这赴朝鲜、寻大营便是难上加难。
  李如松戎马半生,识人无数,岂能被这等瞎话唬过去,心想:“行军打仗但求胜果,其他皆属次之,只要这个俞秋服帖于俞修龙,而俞修龙又听命于己,何必过分深究其他?此人若能为自己所用,必是一名破敌奇兵,管他是三哥的孙子还是五弟的爷爷,又有什么干系?”
  想到此节,李如松不禁打了个哈哈,对两人说道:“好好,既然他有心来投,我们自然容纳。”他转身对李如梅说道:“如梅,领他下去登记,再配发衣甲鞋子,从此大家便同为军人,都是自己兄弟,不分你我了。”
  李如梅得到命令,答了声“是”,冲俞秋挥了挥手;俞秋回身看了一眼俞修龙,见他点头,便跟着李如梅去了。
  众将士归位,重整队列,各将士均对俞修龙刮目相看,连大熊、蛮牛也不例外。大熊站在俞修龙身边使着眼色,那神情分明是在怪他:你小子可以啊,有个如此厉害的表侄儿竟也不告诉我?
  以前欺辱过俞修龙的士兵不禁心里打怵,要是他反过来找我算帐,岂不是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而其他士兵,也在庆幸平日未曾得罪俞修龙。
  晚些时分,李如松招诸将入帐,开始商议战略;其胞弟李如梅、李如柏二人,也一道分析战况。
  “大哥,这次咱们在火枪上吃了大亏,虽说大明与日本的火器同是源于欧陆,可那贼倭的冶炼技术很高明,制造出来的枪管坚固牢靠,效用稳定。相较之下咱们明军的火枪则矮了一大截,皆因枪管粗制滥造,质量没有保障;而且平日也不曾悉心保养,许多枪支已然破旧腐朽。军士使用之时极易炸膛,稍不注意反被自己的火器炸死。”
  “唉,咱们的火枪营根本发挥不出威力!”李如梅兼任军备长官,此刻道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
  李如松虽然心情沉重,但不得不点头同意,说道:“咱们大明的火炮破城厉害,可是威力有余,灵活不足,入城之后便大大受限……所以我说,咱们入城之后也一定不得掉以轻心。这帮贼倭军火枪精良,极善于城镇巷战。此前他们数次借地势反击,叫咱们吃了不少苦头。”
  说到此节,李如松的语气竟已有些艰涩,微微颤抖,“这些天同日贼军交手十好几次,虽说双方各有胜负,但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我们的损失更为惨重……我从辽东带来的弟兄们也已牺牲了不少!”
  李如松起势于辽东之地,其麾下辽东铁骑可说是大明最强大的战力之一。此番入朝抗战,未料到日军的火枪队厉害至斯,此前碧蹄馆一役更是折损了许多辽东精锐。
  李如松刚说完这话,只听李如梅接道:“其实不光是火枪差距,咱们在粮食供给上也吃了个大亏呀……就朝鲜那个什么柳成龙,那混蛋曾拍着胸脯保证粮草充足。可结果呢,打了没多久就大呼粮食告急,真他娘的坑人!”
  “这人吃不饱没力气,马饿着也跑不快呀,在这儿咱们的战力又打了个折扣……”李如梅叹了口气,继续道:“之前朝鲜各地的储粮,都已被贼倭军抢得差不多了。而且此地大多土壤贫瘠,难以种粮,根本不适合持久耗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