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它是架贝森朵夫,诞生在十九世纪的贝森朵夫。
第一眼见到它时,夏洛琳就不可遏制地想起了金发的钢琴家迎回他的老伙计时的情形。因为贝森朵夫,她也才有了第一次与他正式的的合奏。
“等我回来。”
摸了摸因时光流逝而不再闪耀的烫金标志,夏洛琳不再沉湎,径直地出了门去。
肖邦有些惊恐地跳到一边,他的唇抿得紧紧的,紧皱的眉头似乎昭示着他的涵养已经无法压制住他内心的火焰——他平日里的确都是一副好好先生的样子,但不代表他就没有脾气。
那位小姐,您的礼仪呢?我从未知晓有哪一堂淑女课程有教授一位淑女去亲吻一位未婚男士的坟墓的!
还有那位先生,您抚摸我的墓碑也就罢了——要知道里面埋着的是一位尸骨成灰的男士,不是您心心念念想要吻醒的睡美人!
但肖邦在生气也无济于事,没有人能看见他,也没有人能听见他——自他有了意识醒来,就发现自己站在自己的墓前和墓碑上那个大大的“chopin”面面相觑了。
嗯,他大概以类似于一个灵魂的样子复生了。
和身为人时的感觉完全不同,肖邦觉得自己极为轻盈。但风刮不走他,万物阻碍不了他,没有病痛的折磨,他可以大口地顺畅呼吸。
等等,似乎现在的他已经不需要呼吸了。
总之,灵魂状态的肖邦难得地享受着健康的身体的美妙感觉,只是还稍微有所不满:
不满这个时代的风气。
他已经为那些大大方方展露出来的手臂和大小腿背过身子不知道多少次了,如果灵魂也会死的话,他这次不会死于肺病了,而是晕眩。
另外便是为这些先生小姐们的行为了。虽然他生前在巴黎沙龙里的确很受欢迎,死后还有人记得他给他带来鲜花他深感荣幸,但——能以正常些的方式来看他吗?
除此以外,他还有一点不满,他无法离开这个墓园。一个无聊的灵魂能做什么可以调剂心情的呢?鉴于这里没有钢琴,他只好以散步的形式逛完了整个拉雪兹墓园。
他找到了罗西尼的墓,发现他的尸首已经运走了,只留下了个像座小房子的墓室;
他还找到了缪塞的墓,尽管他的墓志铭写着对柳树的念念不忘,但很遗憾没有人满足他的愿望(以肖邦脑中仅存的博物知识来看,原因大概是这个墓园根本不适合柳树生长);
他看了众多形态各异的坟墓样式,还是觉得自己设计的抱着竖琴垂泪的缪斯墓最符合他的审美;
但他漫步了这么久,却没有找到李斯特的墓碑。
肖邦从回想中抽离,一枚树叶从枝头解落,跳着旋舞又有飘落。它在乌黑柔顺的长直发的头顶安歇,他看过去,便再也不愿移开视线。
「洛琳?」
他的话语变成无法被听见的呢喃。她在他墓前蹲下,将一盆开的极好的三色堇摆了上去。
“弗里德,我来看你了。”
肖邦突然笑了,和随风摇曳的花儿一样明朗,他从树荫里走出来,来到她身边。
「你来了,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