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卢惊绿与白飞飞住进移花宫的同时,南海飞仙岛上,白云城主府上下一干人等,也在一种别扭至极的气氛中迎来了冬天。
没办法,主人心情不好,他们自然也过得拧巴。
放在往年,离除夕还有大半个月的时候,城主府就该张灯结彩起来了。
但今年——
“城主倒是没说不准布置。”城主府的老管家对着一群过来问自己究竟还循不循惯例的侍从,语气头疼,“但若真布置了,他恐怕……”
后面的话不用他特地说完,这群在城主府里伺候了很多年的侍从都明白,于是大家都忍不住抖了抖。
这不是说叶孤城是那种会因为自己心情好坏挑剔下人的主人。
相反的,越是心情不好,他待府上的人就越温和,仿佛不把那点情绪压住了,他就是个不合格的城主一样。
可人有情绪,总归是需要发泄一番的。真能完全自我消化掉的,不是圣人就是神仙。
叶孤城强迫自己不对着人发泄,那倒霉的就是种在洗剑池边的那些花木。
这三个月来,他每次练完剑,伺弄花园的那拨人就叫苦不迭。
被剑气毁得乱七八糟的花木自然要移走植上新的,但新的还没长稳当呢,第二天又死无全尸了。
什么?你说反正都要死,不如任他去毁,不植新的?
那更不行。
因为叶孤城其实是不想被人知道,更不想被前一天的自己提醒,自己独自练剑的时候,情绪是有些失控的。
“何止是有些啊!”分管花园的几个下人头头恨不得抱头痛哭,“反正这么多年来,我从没见过城主这样!”
“唉,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其他人也跟着叹气。
老管家听他们抱怨到这里,很是无奈。
思索片刻后,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勉强可以用来安抚一下这些人的事。
“上回我问了我侄子,他说城主已经派人去查夫人的下落了。”老管家道,“等夫人有了消息,城主说不定就高兴了。”
他是城主府的老人了,侄子和叶孤城差不多年纪,从小跟叶孤城一起长大,现在更是当上了叶孤城所有剑侍的首领。
所以从他嘴里漏出来的消息,绝对错不了。
“是吗?”
“那可真是太好了……”
“话说回来,夫人到底为什么会——”
“行了,这是咱们能瞎猜的事吗?你忘了城主之前是如何交待的?”
一群人这才收声,之后再聊,也聊不出别的来了,只好各自散去。
而与此同时,西侧书房内,与叶孤城接触最多的剑侍们,其实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禀、禀告城主,夫人……还是没有消息。”剑侍首领语气艰涩,“之前我们查到大漠明珠的那艘船往登州去了,派人过去打听继续查,却只看到了船。”
“那么贵重的船,难道直接弃之不顾了?”叶孤城想到楚留香从前对黑珍珠的描述,直觉这位公主并不会这般铺张浪费。
果然,剑侍首领摇头道:“不,船上还有人守着,只是不管我们派什么人去打听,都没能打听出夫人和大漠明珠下船后,往哪里去了。”
叶孤城:“不找他们,直接在登州城内探听呢?”
剑侍首领一脸为难,说探听过了。
叶孤城光听他的语气,就知道应该是没探听出什么结果来,但还是问道:“如何?”
“说见过夫人和大漠明珠的人很多。”剑侍首领停顿了一下,“但他们的说法不尽相同。”
有人说她们沿着胶东半岛北上去了,也有人说看到她们是朝河东道方向过去的,还有人……
总而言之,在不同的人嘴里,黑珍珠和卢惊绿的去向完全不一样,有些甚至南辕北辙。
唯一一样的就是,这些人都说得很笃定。但这只能让白云城的人查起来更加费力。
叶孤城:“……”
他不是傻子,听到这里,如何还能反应不过来,这绝对是为了隐藏她们真正的行踪才放出来的消息。
所以,她就真的这么不想再见到他了?
叶孤城觉得心里很堵,便也听不下更多了,摆手道:“你们下去罢。”
剑侍们却没有立即依言出去,而是踌躇片刻,又奉上了两封信。
叶孤城:“谁送来的?”
“一封是南王府送来的,除了信,还有一船的节礼,不过那船暂时还停在岛外,您看究竟要不要收?”
“另一封呢?”叶孤城现在已经不想再和南王牵扯太多了,想着如果另一封也和南王府有关,那便一起退回去。
“另一封是武当派送来的。”剑侍道,“上面还有武当掌门的亲印。”
听到是武当,叶孤城终于表情稍缓,伸手问剑侍要了那封信,打开看了起来。
信写得很简单,只有寥寥几句,不过内容并不比南王又来攀关系这事让他少头疼一点。
武当掌门在信上说,他的远房堂弟又犯了门规,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好好敦促教导一下这个混小子。
不然再这么下去,武当恐怕供不起这尊大佛,只能请他离开武当了。
叶孤城读完信,沉默良久,再瞥到剑侍手上另一封,也要了过来。
书房里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而他迅速把南王的信也看完了。
和武当掌门不一样的是,南王这人,说话还是那么喜欢兜圈子,他先是问候了之前借口忙碌没见他们父子也没答应收徒的叶孤城,再又提了一下卢惊绿“失踪”的事,说是也派了人在帮忙寻找,最后才切至正题,让他先收下节礼,等过了除夕,他们父子会再来拜访。
叶孤城:“……”
他合上信,只思考了一小会儿,心中就有了决断。
“把节礼退回去。”他吩咐道,“就说心意到了便可,至于再来拜访的事,也不必了,届时我不在南海。”
不在南海四个字一出口,书房内的剑侍都有些傻眼,心想难道他们城主为了躲南王,连年都不打算过了?
傻眼过后,这些跟随他多年的人到底没忍住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