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配音演员表演久了后,平时说话也会带着点自己录音的强调,多多少少都会有点痕迹。就像他,平时做的是播音和主持比较多,现在说话就是字正腔圆,拿捏得很稳。
可是他到现在还没听司思有任何演员的感觉。
如果他这种小奶狗似的声音就是他的全部,那他的音域也太窄了。
带着这样的心思,钟泽的坐直都不由得放松了下来,身子往后倒,用手掌撑着地。
然而,下个瞬间,司思开口,钟泽猛地坐了起来。
“生存,或是毁灭……”
他垂着眉头,略带着低沉和磁性的声音缓缓的流淌出来。
和钟泽的字正腔圆不一样,他的腔调更倾向于戏剧和舞台,声线也更倾向于成熟的男性。
刚刚还像个小奶狗似的,眼睛亮晶晶的司思,忽然就像是换了个人,这声音在空旷的室内听来,带了点穿透力,竟是让人头皮微炸。
钟泽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实在无法想象这声音出自他的口中。
但司思还没完,他沉浸在自己的表演里,将剧本卷在一起,开始缓慢的行走。
麦是挂在他衣服上的,司思一面走,声音竟也是无比的平稳。
起初还很慢,仿佛心里压着点东西:
“是应默默的忍受坎坷命运之无情打击
还是应与深如大海之无涯苦难奋然为敌?”
司思上来的时候,生怕自己输掉了。
所以他一直压着口气,随着剧本的推进,他这口气愈发澎湃。
到后面情绪越来越压抑不住,濒临爆发,语速越来越快,但发音却没有半点失误:
“此二抉择,究竟是哪个较崇高?死即睡眠,它不过如此!”
“倘若一眠能了结心灵之苦楚与肉体之百患,则此结局可盼!”
在场所有人的心,都不由得提了起来,感觉无法呼吸。
终于,司思的情绪又缓缓落了下去:
“但在睡眠中可能有梦,啊,这就是个阻碍……”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幽幽的,如同梦呓。
刹那间,室内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惊恐的看着司思,只觉得自己汗毛倒立,头皮发麻。
当时,他们什么都没想了。
为什么司思会有这么广的声线,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把控力,他们都没想了。
脑海里面只有一个念头:这就是哈姆雷特!
司思借着这次,发泄完自己心里压抑的东西,觉得舒服不少,好像也没那么紧张了。
再回想自己刚刚的声音,觉得也没那么差嘛。
说明他其实是有能力的!
司思顿时就激动起来,恢复了自己的声音,清亮亮的,朗声笑道:“谢谢老师。”
众人如梦初醒,实在是抑制不住,“啊啊啊啊”的尖叫着跳了起来,“司思!司思你怎么这么棒啊!”然后全部扑上来将他抱住,想要看看他这声带到底是怎么长的。
司思不太喜欢被不熟悉的人碰,笑着说了几句,把他们推开,又扭头去看丰曼轻,眨眼道:“老师,我可以了吗?”
丰曼轻盯了司思一会,目光又掠过愣在原地的钟泽,嘴角勾起:“当然。”
她终于起身,淡淡道:“坐好吧,我来给你们说下是什么问题。”
来参加节目的人,都是有颗出名心的。
丰曼轻自然理解钟泽甚至其他没说话同学的心思,竞争她看得多了,从来都不会阻止,但却会替优秀的学员收场。
司思便是她看上的优秀的学生。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播放起了刚刚的录音。
都是同一段话,放在一起对比的时候,孰优孰劣立马就能比较出来了。
“钟泽。”丰曼轻一个个的指导:“你的问题是在于太伟光正了,你的偶像包袱太重,脱不开你主持人的身份。事实上哈姆雷特现在已经是陷入彷徨了,你得有起有落,放得再开一点,语气该怎么样怎么样,不要去想你的技巧……”
而后还有几个同学的问题,听起来声线过于相似,这是天赋的问题,也没办法一时半会规避,丰曼轻便简单的提了几个练习的方法,就此接过。
到了最后司思的时候,丰曼轻则说的比较耐心。
她先是完整的播放了便司思的录音,然后问道:“你觉得你自己有什么问题吗?”
司思想了想,没憋出来,只能老实交代道:“没发现。”
背后有同学传来低声的嗤笑。
司思还挺委屈的,他心想自己要是发现,那早就改了,何必等到现在呀?
丰曼轻也没怪他,只是换成一句句的分开播放,道:“再听。”
丰曼轻认真起来的时候,其实是有点冷的。
她语速会很急很快,无端让人有种压迫感。
司思有点怵,但是那么多眼睛在背后盯着他,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抗。
结果变成了,明明表现得最好的司思,反倒是被批评得最狠的。
他心里很忐忑,一方面是忐忑这样耽误大家的时间,大家有意见了怎么办。
一方面又是怕说错什么,让丰曼轻抓住了把柄,又得挨一顿骂。
就这样承受着双重压力,最后司思都练饿了,感觉发声都有点疲软。
最后丰曼轻看出了他的状态下滑,终于停止了播放录音,问道:“还有谁想要挑战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