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淼淼换好睡裙,在进行惯例的睡前护肤。谢灼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路过她卧室门口的时候,柳淼淼顺带瞄了他一眼。
谢灼是临时被她挟持到香港的,身边没有带换洗的衣物,现在又夜深了,也不好让唐玥专门去买一套换洗的衣服送来。庆幸柳景诚平时偶尔会过来这边陪她住上一两天,所以家里也留了几套男士的睡服。
不过人到中年,身材肯定要比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孩子要稍微更宽壮一些,所以衣服穿在身材精瘦的男人身上,多了几分居家闲适的宽松。
浅灰色的睡服柔柔软软地勾出男人修长的身躯,腿依然是逆天的长,袖口半挽至小臂,露出一小截骨节分明的腕骨,宽松的弧形圆领挂懒散地挂在锁骨处,颈脖白净线条流畅。
柳淼淼眼睁睁地看着他怀里抱着一床被子和枕头,非常有自觉性地走进她卧室,往她床上一放。
她床头原是只有一个枕头的,男人还特别自觉地,把她的枕头往边上挪了挪,然后把自己的放在她枕头的旁边。
两只枕头暧昧地挨在一起。
柳淼淼正噼里啪啦地往脸上拍护肤品的手一顿,警惕地看他:“你干吗?”
谢灼挑眉:“十二点了,当然是进来睡觉。”
柳淼淼:“这屋子又不是只有一个房间,你干吗跑我这儿来?”
谢灼气定神闲道:“你今天才说要跟我结婚,对我不离不弃,风雨同舟,哪有当天晚上就要把我赶去隔壁分房睡的道理?”
柳淼淼:“……”
柳淼淼一时竟挑不出话反驳。
也是,是她自己说要对人家负责,要跟人家结婚,还说绝不嫌弃人家,要与他风雨同舟,做个敢作敢当,勇于负责的好女人。
她堂堂一个上市集团公司总经理,一人之下,数千人之上,说话必然要一言九鼎,驷马难追,遵守自己的诺言的。
话已出口,虽然还没和这男人扯证把关系落实到同一户口本上,但也算是实打实的未婚夫妻的关系,哪有未婚夫妻分房睡的道理?
再说了……他们高中时候不都滚过了?
柳淼淼在心里纠结万分,理性告诉她应该和这男人睡在同一张床铺盖同一个被窝,可感性上……他对她来说还是一个几乎陌生空白的男人啊。
柳淼淼抹完了眼部精华,放下手里的护肤品,极其不情愿地,慢吞吞地走到床边,犹豫问:“……真的要一起睡?”
思忖良久,她深吸一口气,两眼一闭,用壮士赴死般惨烈的心情作出决定道:“算了,一起睡就一起睡吧!”
她抬手关掉灯,怕自己反悔般,一骨碌钻进被窝里,身子一卷,掠走了大半张棉被,像条肯德基老北京鸡肉卷一样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警惕地睁着,心脏怦怦地狂砸震响。
柳淼淼觉得这房间真是太安静了,安静得她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背对男人睡着,黑暗中男人的一举一动变得格外清晰敏感起来,感觉他走到床边,坐下,双腿从地上挪上床,然后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她上床的时候忘了开暖气,可屋里的温度却在异常地升高。
她感觉身旁的男人一点一点地,挪到她身边,掀开落在外边的那小半张棉被,盖到自己身上。
柳淼淼紧张得呼吸都停止了。
然后男人的手钻进被窝里,搂住她的腰,脸埋在她温软的颈后,低声唤她:“淼淼……”
柳淼淼脑子一炸,整个人就像气压过强的压力锅,砰的一下,盖子被炸飞,她这块满脸烧红的香闷红烧肉被弹出来,浑身都因为过热而滋滋冒着白烟。
然后柳淼淼条件反射地,使出了她封印二十三年的武林绝学佛山无影脚,一脚把男人蹬下了床。
“不行——!!!”
柳淼淼啪地打开卧室灯光,受到惊吓般卷着棉被缩在床角,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紧地盯着被她踹到地上的男人。
谢灼捂着腰从从地上爬起来,坐在床边叹了口气,看着她神情无奈地说:“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柳淼淼心里愧疚,可是又抵不过那一份陌生怪异的害怕和紧张,她抿了抿唇,心虚地开口道:“我……我还没准备好……”
“虽然我们以前是发生过关系……但我想不起来那些事了……”
她其实心里也明白,按照一般情侣相处套路,小别胜新婚,重逢再相遇想让感情升温的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先啪为敬,看看她那个浪蹄子老爹一贯的秉承的金石良言,爱都是靠行动做出来的。
何况一个男人和自己心爱的姑娘分别了五年,心里有些着急……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柳淼淼心里就是觉得别扭。
就算全世界都告诉她,她曾经和这男人确实有过一段很亲密的关系,可她记不起来,他于她而言,就还是一个空白陌生的男人。
柳淼淼怀里抱着枕头,垂眸低声说:“对不起……”
卧室里昏黄灯光柔暗,一浅层淡淡的暖黄色洒在女孩子的面容上,长睫微微垂低,带着歉疚的细颤,浓密的,像停栖在眼睑上方的蝶翼。
她身上又穿着粉色的珊瑚绒睡裙,把自己一整团卷在棉被里,看起来像一只缩在了一起的那种迷你小刺猬。
有种让人心疼的柔软。
其实她又有什么错。
她不应该说对不起的。
谢灼轻叹,伸手揉了揉她的发,“这不是你的错,不要自责。”
他自觉将被子和枕头搬到床边的地毯上,“我今晚在这里打地铺,可以吧?”
柳淼淼从被窝里探出一点儿脑袋,看见男人异常可怜地一大只躺在地上,想开口让他去隔壁睡,可她一时又不是很想他就这样离开。
于是心情极其矛盾复杂地,点了下头。
谢灼没有关灯,只是调暗了照明,平时她习惯了一个人睡觉,这会儿房间突然多出来一个男人,她会有些不习惯。全黑的环境会让她感觉不舒服。
柳淼淼盖着被子,平躺睡着,刚刚这么一闹,一下子没了睡意,眼睛直溜溜地望着天花板发呆。
忽地,床边伸过来一只手。
“牵着手睡吧。”谢灼说。
牵个手手的程度柳淼淼还是能接受的。
柳淼淼小心翼翼地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缓慢地沿着床铺挪过去,一根一根,手指勾上他的。
男人的手很大,骨节分明颀长,一节一节的,能摸出很硬朗的弧度。他的掌心温热,而她的微凉,触在一起有很奇特的舒服感。
柳淼淼一时觉得心里某处竟觉得很安定,不由与他牵得紧了些。
指腹无意扫过他的手背,上面的皮肤有些凸浮不平的纹路,像一块疤痕。
柳淼淼想起假面舞会那夜,她看见他在弹琴,袖口与手套连接处的那块皮肤,暴露在外的,暗红扭曲的疤痕。
他的右手受过伤。
柳淼淼问:“可以告诉我,你手背上的疤是怎么来的吗?”
谢灼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起,因为公众人物需要出镜,他大多都是戴着手套遮住伤口,再加上公司早就和媒体打过招呼,凡是公开采访,一律不允许问私人有关的问题,所以知道这个伤口的人并不多。
他犹豫一下,还是说了:“是烧伤。”
柳淼淼微怔:“……烧伤?”
谢灼记起今天早上柳景诚与他的谈话,柳景诚说当年的事情是有人故意而为之,对方不惜大费周章制造火场事故,就是为了要她把秘密永远地咽死在肚子里。
这足以证明,当年柳淼淼无意间发现的那个秘密,对对方来说一定是致命的。
五年前她侥幸从火场逃生,现在回国,对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所以他也可以理解,柳景诚一直不希望她再着手去查与过往有关的事情。
在他们没有足够的证据去抓住当年事情的幕后凶手前,她对过往的毫不知情,就是对她最好的保护。
谢灼牵着女孩子软若无骨的小手,从她的掌心到指尖,一寸一寸地揉捏着把玩,珍惜眷恋的,像是握在手里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柳淼淼也任他这么捏玩着自己的手,一时有点出神,轻声问:“那个伤……一定很疼吧。”
“嗯,很疼。”男人应着,嗓音带着夜晚特有的微微沙哑,“不过不是因为手上的伤。”
柳淼淼不明白。
谢灼牵着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左边的心口上,“是因为这里。”
男人的胸腔温热,那里面有什么一下一下,沉稳有力地跳动,隔着他柔软的衣衫,温柔地传递进她的掌心。
“不过现在不疼了,因为你回到我身边了。”他看着她,眸光深似海。
柳淼淼有几秒怔然,心猛地跳空了一拍。
她被他深深地注视,不觉红了脸,又如鸵鸟般匆忙缩回被窝里,把自己的脸盖住,声音闷闷娇娇地传出来:“哎呀很晚了不说啦,睡觉睡觉。”
谢灼不觉轻笑,牵着她的指尖放到唇边吻了吻,“嗯,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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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卓一为和陈凡就带着今天准备参加活动的礼服匆忙赶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