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清静的小酒馆内,云景和夏涛对坐而饮,一段时间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沉默。
他们喝的是北地劣质烈酒,烧喉烧心,一口下去宛如吞下火炭,喝得额头冒汗喝得皮肤通红。
大早上的喝酒,喝的还是烈酒,且不说话,两人分明都是在宣泄某种情绪。
云景在面对亲人朋友的时候,通常不会隐藏自己带着面具,该是如何就是如何,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他已经渐渐的将夏涛当成了朋友,无关身份。
因为周木从而引发的这一系列事情,让云景的心情分外复杂,他想喝点酒放松一下,所以酒到杯干,并未在夏涛面前伪装自己的情绪。
至于夏涛,应该说是难得的放纵吧,估计从他懂事开始,就很少有机会像现在这样肆意,从小到大他可谓一直都带着面具生活。
恰好遇到云景这么个不在乎他身份的人,还谈得来,他内心已经真的将云景当成是知己了。
喝得微醺,夏涛有些话不吐不快,于是不禁起身称赞道:“好一个何大人,不是亲眼所见,我都没想过有人能做到他这个份上,大义灭亲,不惜把亲朋得罪死也要惩戒罪犯,这样的好官不多,而今亲眼得见,是我大离之福”
放下酒杯,云景往椅子上一靠,喷出一口酒气摇摇头道:“官是好官,可他内心必定很苦吧,大义灭亲啊,听上去让人拍手称快,实则他内心恐怕都在滴血,拿自己的亲人开刀啊,那种煎熬谁又能体会得到,得罪亲朋,虽然体现了他的刚正不阿,但从此之后,恐怕他将成为孤家寡人了,有他这样的官,是大离之福,是百姓之福,但他自身并不幸福”
倒不是云景故意要和夏涛唱反调,而是在阐述一个血淋淋的现实。
何正典做错了吗?他不管站在什么角度都没错,所做的一切都是让人拍手称快的,可他本身在做这些对的事情之时,却是付出了某些沉重的代价。
听了这话,夏涛开怀的表情一僵,张了张嘴道:“听云兄弟这么一说,我却是高兴不起来了,甚至心头还有些堵得慌,明明何大人什么都没做错,可为什么会这样?”
“忠义两难全”,云景轻飘飘的五个字就直指本质。
夏涛无言以对。
不过他转而却是很快调整心态道:“不论怎么样,何大人的刚正不阿,是值得大书特书甚至名留青史的”
“刚过易折,黄兄,你信不信,何大人这官,算是当到头了,他太过刚正不阿,尤其是今天的表现,闹得人尽皆知,从此之后,他在官场恐怕将混不下去了”,云景叹息道。
这是事实,官场说白了是一个利益链,何正典太过特别,显得极不合群,会受到排挤和嫌弃,官如何还能当得下去?
他本身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但这就是现实。
有一说一,哪怕有人欣赏他,想提拔他,但他这样的性格谁敢轻易用他?
可以将何正典形容成一把双刃剑,稍不注意就伤人伤己!
“我不信!”夏涛笑道,接着又说:“这样的好官,我怎能不好好保护,姑姑也会暗中扶持,就连陛下都将另眼相看的,有我们在,云兄弟,你觉得他那个官还能不能当得下去?”
“有你们在,他当然没问题,可问题的关键是,黄兄,你信不信,何大人本身已经志不在此了,他……累了”,云景反驳道,语气分外复杂。
透过表面看本质,有些时候云景宁愿希望自己看不透这些本质,只看清表面,懵懵懂懂无忧无虑其实真的挺不错的,何必给自己寻烦恼?
可看清了就是看清了,不是他不想就不存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