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太爷没有深究她说话的语气,只道:“提供初生仔猪的主意是不错的,不过不能直接交到百姓手里,给谁不给谁,一旦弄得不错,只怕反而会引起大乱。”
顿了顿,县太爷冲着一旁候着的师爷微微颔首:“本官认为,可以由县衙门出钱出地建造一个养猪场,专门来培育仔猪。再由县衙门出面,将这些健康强壮的仔猪,按照各户的损失补偿给他们。而你们……”
王香芹的心猛的一沉。
就听县太爷继续道:“你们负责提供种猪,这次送上京城的贡猪,一律采用公猪。年后开春,将成年母猪送到县里来,当然公猪也是要的,但以母猪为主,由县衙统一派人管理照顾,正好试一下你们之前提供的法子,究竟是不是对的。”
养猪的方法肯定是没问题的,其他人养不出石门黑猪,那是因为他们没有系统。
没有系统,无法对劣等猪种进行优化改良,自然也不存在后续进化的石门黑猪。反之,只要有现成的石门黑猪产下的仔猪,再配合王香芹先前提供的科学养猪办法,那一切就是水到渠成的。
“这不是跟你们商量,而是通知你们。”
“退下吧,回头本官就会派人进驻秀水村。”
王香芹颦眉不语,不是她不想说什么,而是她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里没她说话的份儿。
至始至终县太爷的意思就是,听我的,不然闭嘴。至于要如何闭嘴,可以选择自己主动闭嘴不言,也可以被动的选择永远闭嘴。反正猪舍就在那里,你们不愿意给,他也可以派人去接收。
“那四郎……”朱母喃喃的开了口。
“你们何时将猪送来,本官就何时释放朱四郎。”
王香芹蓦地抬头:“县太爷,就算是成年的猪,冬日里也不能随便挪动。像送猪上京,等猪送到了,它们也不可能保持跟以前一样的身体机能。”
肉质兴许变化不大,可寒冬腊月长途跋涉的结果,足以破坏掉猪体内的平衡系统。哪怕勉强还能活着,那也仅仅是活着而已。当然,若是待宰的肥猪就无所谓了,反正不影响口感的。
“开春。”
撂下最后一句话后,县太爷拂袖离开,倒是那个长相和善,始终面带笑容的师爷将他们送了出去,并笑眯眯的给了一句忠告:“大人不立刻释放朱四郎是为了他好,就眼下这个局面,他若是出了大牢,保不准就被愤怒的养猪户打死了,到时候别说凶手难寻,就算真的抓到了,又能如何呢?”
王香芹还能说什么呢?
为了你好,真不愧是八大无耻话之一吗?
最终,王香芹一行人还是离开了县衙门。不离开咋办?留着吃晚饭吗?又因为天色已经很晚了,他们并未立刻赶回家,而是在县城里随便找了个小客栈,开了两个房间,将就着对付了一晚。
王香芹跟朱母睡一屋,隔壁是朱父和朱六郎。晚饭也是在客栈吃的,没心情去留下大堂吃,只叫店小二端了些包子馒头,就着茶水随便糊弄了一下。
朱母愁得跟个什么似的,她原先是抱了很大期望的,因为王香芹退让了啊,都愿意提供赔偿了,咋就不能放了朱四郎?毕竟,这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大罪。
见朱母吃一口包子叹三回气,王香芹也没了胃口,只劝道:“师爷说的也不错,眼下四郎真的出来,也会被人骂的。”
“唉……”道理她都懂,可朱母还是意难平。
人的立场本来就是不同的,所谓的将心比心,不过就是说说罢了,更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
朱母其实已经意识到了,迟疑了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问:“照县太爷的意思,那以后家家户户都有咱们家的猪了?那……”
“是的,家家户户都会有石门黑猪,咱们家就算比别人家养的多,利润也有限。”
王香芹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赚肯定还是赚的,因为本地原始猪种实在是太劣等了,以此推算,其他地方应该也是如此。假如说,县太爷想帮全县百姓致富,最好的办法就是只圈定在本县范围内培育石门黑猪。就怕他不甘心一辈子当县官,搞个什么种猪外交的,那只怕很快附近几个县城,乃至整个府城包括周边,都开始培育石门黑猪了。
其实,如果大家都养了,那就谈不上有多赚钱了,最多也就是够吃,从以前的一年没吃上几回肉,到后面天天能吃上肉。
道理其实很简单的,就好似王香芹上辈子那样,农产品的产量上来了,价格就势必会下降。这样一来,家家户户就都不愁吃喝了,还能吃得更好更丰富。等所有普通老百姓的营养都跟上来了,才能发展其他方面。
唯一的问题在于,她穿越是为了服务广大人民群众来的?
王香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陷入怀疑人生中的,并不只有王香芹一人。
还有人在石门镇孙家的王香椿。
养猪风波闹得那么大,整个县城都知道了,只怕过不了多久,连邻县也该听说了。而作为离秀水村仅仅只有小半天路程的石门镇,想要打听事情的前因后果,实在是太容易了。
真要说起来,王香椿还算是比较晚知道的那个。
原因在于,她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