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程封一再隐瞒黑衣人的结局,蒋子白还是意外发现了。
确实是非常意外——程封出差,蒋子白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去山间远足,结果好奇心旺盛的小鸣误入了建在山中的疗养院。
蒋子白自然就跟了上去,一路追逐小鸣的她,误打误撞地走进一间阴暗的房间,而那个房间的床上,躺着一个浑身裹满绷带,只有眼睛露在外面的人。
非人类辨别他人,并不都是需要看脸的,蒋子白更是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这个人的身份——她的童年阴影、那个之前在车库里袭击她的人。
不好说是震惊多一点,还是迷茫多一点,蒋子白看着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男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床头的病历本显示,那天程封把他揍得很惨——全身永久性瘫痪,只有面部肌肉还能动弹,皮肤大面积烧伤,根须也全断了……
他估计要一辈子躺在疗养院里,承受着从每一寸神经传来的强烈痛苦。
蒋子白想:如果是她,估计宁可自己死了,也不会想这么躺着。
“呜呜呜!”男人发出濒死的野兽般挣扎的声音,他的嗓子已经被完全灼坏了,发声全靠在绷带阻隔下的鼻音。
蒋子白后退了一步,和男人对视,看着他像是被打了兴奋剂一样抽搐。
没过一会儿,男人就承受不住痛苦,瘫软下来,他看向蒋子白的眼神阴暗又无力,让后者放下了警惕。
“好久不见。”蒋子白开口,声音有些干涩。
无法移动的男人的眼中突然流露出乞求的意味,他呜咽着动弹起来。
蒋子白沉默地注视了他一会,等到他彻底力竭,才说:“你觉得我会同情你吗?”
“在你差点让我与我的家人们都死去,父亲和母亲至今没有完全恢复的情况下?”
“……”
死寂充斥满了整个房间,许久之后,门外传来了有人呼唤蒋子白的声音。
蒋子白的嘴角绽开一个释然的笑容。
“再见。”
她转身离开,留下空旷得只剩下隐约的嘶鸣声的房间。
小鸣被一个医师领到了蒋子白面前。
医师战战兢兢地想和蒋子白说些什么,看起来是在担心程封让他们隐瞒蒋子白的事情被发现了。
蒋子白冲他微笑,表示没有关系,然后牵起小鸣和小晗,准备离开了。
“妈妈……我不是故意跑到这里来的。”小鸣抓着蒋子白的衣角,眨巴着眼睛撒娇,试图萌混过关。
蒋子白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声音柔和:“没有下次了。”
小鸣用力地点点头。
他们三个慢慢走远了,影子被从走廊窗户射入的阳光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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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子白从疗养院回来三天后,程封归家的日子也快到了。
尽管身在远方,但出差中的程封的全身心还是系在了蒋子白的身上。
自己不在家、她会做些什么呢?一个人会不会无聊?两小孩会不会特别闹腾……?
越是联想,程封就越是抓心挠肺的难受,恨不得能立即结束工作,回到蒋子白身边。
而明明到了最后一天,现实情况却和他对着干,让他没办法直接回到心心念念的蒋子白身边。
程封黑着脸坐在一群喝大了的非人类中间,在喵喵喵汪汪汪的声音中,努力辨识对面的胡家家主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