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松的话,唐景羽脸上的表情不停的变幻起来。他确实想要戴罪立功不假,但却也不愿意站在朝廷一方去剿灭白莲教,尤其是白莲教山东坛。他出自山东坛,又是香主,几乎走过整个山东,每一个堂,每一个香几乎都有熟识关系甚好之人,现在自己却要去带领朝廷的人马将这些熟人斩杀殆尽——他很清楚,其他人即使想要反正,也不可能像自己这样戴罪立功,甚至都没有反正的机会就会被杀死。他的双手颤抖着,迟迟不能说出‘罪臣从命’这四个字。
但在这时,他想起自己左手拿着的那封家书。在书信中,何苗说自己与女儿虽然被抓进了锦衣卫,但并没有受到什么折磨,也没有看守来调戏她们;囚室还算干净,而且母女二人单独占了一间囚室;衣服也没有被抢走,只是她担心脏了,换成了看守给的囚服,但内里仍然是棉布衣料;一日三餐虽然没什么油水,只是糙米就青菜,但也不曾哪一顿少了。何苗在书信中说道:“比起当年在山东老家,日子也差不了多少。只是不能出门。”
唐景羽虽然不算多聪明,但也能想象得到,如果自己拒绝了秦松的命令,他马上会变成同前几日审问过的那些人一样的阶下囚,自己的妻女也不可能再享受现在这种还能接受的日子,在监牢中会过得生不如死。想到自己的妻女,唐景羽原本颤抖的手逐渐平静了下来,沉声说道:“是,大人,罪臣从命。”
“好。”秦松笑道:“唐侍卫果然深明大义,知晓白莲教于国于民都不利,怀忠君爱国之心愿意剿灭白莲教山东坛。”
秦松连连夸奖他几句,又吩咐道:“本官才注意到,为何在唐侍卫的脚踝间缀上了铁链?快解开。”
“大人,”他身旁一个狱卒才说了两个字,注意到秦松的表情,忙弯下腰解开了唐景羽脚踝间的铁链。
“多谢大人。”唐景羽道。
秦松又同他说了几句话,再次从身上拿出一封书信递给他道:”这封是莫离的妻儿给他的家书,你交给莫离,劝他同你一道回山东协助当地的衙门剿灭山东坛。”
唐景羽的手又颤抖起来。让他自己答应去山东对昔日的好友挥起屠刀不算,竟然还让他劝说其他人也去屠戮原本的同道。这一瞬间,他很想杀了面前的秦松。他知道秦松曾经上过讲武堂,也习练过武艺,但他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一定能够杀了秦松。
但他不敢动手,他一动手,自己的妻女也不可能活命。唐景羽只能慢慢止住自己的愤怒之情,又低声答应道:“是,大人。”
“好。”秦松又夸赞一句,对他说道:“既然唐侍卫愿意继续戴罪立功,岂能还住在这里?在锦衣卫衙门中挑选一间,不,两间房屋,供唐侍卫与莫侍卫居住。再拨两个小厮,伺候唐侍卫与莫侍卫。”又对自己的随从吩咐道:“为唐侍卫与莫侍卫准备两身干净的锦衣卫校尉衣服,一个时辰之内送到为二位侍卫准备的房内。”
“多谢大人。”唐景羽又行礼道。
秦松最后点点头,转身离开这里。唐景羽看着他的背影,攥紧了拳头,但过了一会儿仍然松开,问狱卒道:“莫离住在何处?带我去。”
“唐侍卫请跟我来。”狱卒态度和蔼地说道。
“大人,适才对唐景羽也太客气了。”秦松的一个随从忿忿地说道:“他也就是一个白莲教徒,还曾隐瞒身份潜藏在汝南王殿下身旁,只是最后反正了而已。如何值得大人这么客气。“
“你懂什么。”秦松笑道。不过虽然他这样说了,也并不觉得唐景羽能怎么样。他毕竟是当今陛下的亲信,就算去外地任官也不必害怕一个反正的白莲教徒。他只是出于小心谨慎的习惯对唐景羽客气而已。
“除唐景羽与莫离外,其余倒戈的白莲教徒也都让他们换上锦衣卫校尉的衣服,分别派去各省。”秦松又说起了正事。他腊月二十八一早从京城出发,第二日凌晨抵达苏州城,睡了两个时辰后先见过了已经到任的苏州知府、苏州府通判(朱楹已经离开苏州返回京城),之后与随从一起挨个见临阵倒戈的白莲教徒,从中选定可以信任、至少不敢再反叛的,最后才见的唐景羽。
“是,大人。”随从忙答应。
秦松又吩咐了几件事,一路回到自己的住所,想了想决定召见在苏州还能动弹的所有锦衣卫校尉,当众勉励他们一番,而且宣布赏赐。他正要命人传他们来,可忽然一个下人走进来,行礼道:“大人,会稽男萧大人求见。”
“快请。”秦松忙道。萧卓这次立了功,爵位也要升一级,比他爵位还高了(秦松有男爵爵位),又是驸马之父,可不能怠慢。
“见过秦指挥使。”萧卓走进来笑着行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