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李咏琳有些不安的要说什么,可没等她说完,就听李泰元又道:“所以,我今日要当着众人之面,以家主之身,向拯救全族的大功臣道谢!”一边说着,他弯腰对李咏琳行礼。
李泰元当然知道自己对女儿行礼很不合礼仪,甚至有违纲常,但他还是要这样做。她女儿当初被休回家受了委屈,家族中人却多有对她冷嘲热讽的,就连他都因为担心族中大事对女儿的关怀不够。可他的女儿却丝毫不在意这些,仍然尽力为家族谋划,又冒着危险离开苏州府去京城求救,整个家族的产业,家族十数人的性命和家族的未来,都是她挽救回来的。他觉得只有身为族长的自己当众对女儿表示感谢才能聊表谢意,就不管不顾的行起礼来。
“爹!”李咏琳马上站起来避开他,不敢受这一礼,同时有些手足无措的说道:“爹,你这是做什么,女儿岂能受爹爹的礼!”又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忙弯下腰要扶李泰元起来。
整个院落内也哗然一片。李泰元让自己的女儿上席面已经让人非常惊讶了,可李泰元竟然又做出了更加让人惊讶的事情。全场数千人一时间都惊呆了,呆愣愣的坐在原地。
但随即,场内仿佛火山喷发一般,滚滚声浪响起。无数人与坐在身边或认识或不认识,或熟悉或陌生的人大声议论起来,似乎要靠说话派遣心中的惊讶。
“我还是想错了。我本以为李泰元让女儿上席就已经够令人惊讶,会让大家议论半个月,但现在看来,我还是低估了李泰元。他对自己的亲女儿行礼,足够整个江南议论大半年的,甚至十几年以后还会有人提起。”李行孝大声喊道。
“是啊,是啊。”李行检也拍着胸脯说道。
不过他很快就关心起了别的事情:“李泰元适才说大女儿是他们李家的大功臣,看来这次李家能够绝处逢生,就是她起了作用。此事非得京中的高官才能翻过来不可,看来这个高官是她的熟人。”
“莫非,……”李行检很快想到了与尚铭一样的事情。他嘴上不敢说出口,在心中说道:‘以后李家得罪谁都可以,万万不能得罪她。’
场中的聪明人不少,在逐渐冷静下来后,都想到了这一点,人人都在心中暗道:‘以后万万不能得罪了李家这位姑奶奶。’
看着脸上浮现出恍然大悟神情的宾客,李家众人心中又羞又恼。同李泰元坐在一桌的人当然都是李家嫡支或旁支的话事人,当然都知道真正出手帮助他们家的人是谁。可公主是后台之事除非已经隐瞒不住了,不然他们家是绝对不会吐露的;可不说实情,在场宾客又必定不会相信李咏琳没有出卖色相,他们李家女儿的清誉都会受到影响。李家众人不由得对李泰元与李咏琳父女恼怒起来:‘李泰元你让李咏琳上席也就罢了,竟然当众说她是咱们家的大功臣,又当众要对她行礼,伦理纲常都不顾了,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李咏琳你也是,也是读过书懂得道理的,当初李泰元让你上席的时候,怎么不推脱?难道李泰元还能违背你的意思?’
可不管他们心中怎么抱怨,面上丝毫也不敢露,都弯下腰要将李泰元扶起来,同时劝道:“大哥/大伯,天下间岂有做父亲的对女儿行礼的道理?你这样做,恐怕要折三侄女/三妹的寿数,快起来快起来!”
“她有贵人保佑,福寿必定在我之上,我岂能折了自己女儿的寿数!”李泰元仍说道。可他虽如此说,但腰上原本紧绷的力忽然不使了,在族弟与侄子的搀扶下站直身子。
又过了好一会儿,待在场宾客都安静下来,重新坐好,李泰元继续说起来:“自然,这次我李家能够渡过难关,也有家族内部团结一致,无人屈服于那几个人的缘故。这也无暇细说,可我李家各处产业的伙计,也大多与我李家共渡难关,即使被威逼、被严刑拷打也不背叛我家。他们既然对得起我李家,我李家也绝对不会亏待他们!”
“老路,”他看向旁边桌子上坐着的一位脸上还带着伤痕的人说道:“为了搜集对付我李家的证据,你因是数家店铺的管事,被那狗知府抓去,严刑拷打,甚至双腿都被打断了,手指都被夹断了,后背没有一块好肉。又在监牢里被关了一个多月,背上的肉都成了腐肉,生了蛆虫。……”
“但即使如此,你也不背叛我李家。我李家只是个商户人家,不是士大夫,但也懂得做人的道理。你为我李家做到这种地步,我要是再薄待了你,还算是个人么!”
众人听到这番话,都有些动容。一个人受到这样的折磨,真是生不如死了。可这个叫做老路的人仍没有背叛,即使在铁石心肠的人也要动容。而且众人纷纷想着:‘我手底下,可有这样的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