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方先生,李佥事,你们何必向朕请求告老?”第二日上午,在乾清宫前殿,允熥手里拿着两份奏折,对面前的方孝孺与李士鲁说道:“方先生,你今年不过五十二岁,李佥事你年纪更轻,才四十五岁,如何就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了?快将奏折拿回去。”
一边说着,他还一边观察这二人的表情。方孝孺脸上十分平静,是那种似乎已经看开了一切的平静,就好像掩藏在巷子深处无人打水的古井般平静无波;李士鲁的脸上却充满了悲伤之意,脸上也有泪痕,似乎刚刚哭过。
见到李士鲁这幅表情,允熥一怔。就算不得不辞官,但也不至于这样伤心吧?
“陛下,”方孝孺说道:“臣治家不严,致使家中仆人做下如此之事,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臣连家都不齐,如何还能治国平天下?臣无颜面再在朝为官。”
“陛下,臣所犯的过错比方先生更大,无颜继续在朝为官,请求陛下准许臣的告老之折。”李士鲁也说道。
“朕不能准!”允熥说道:“先不说朝中失了方先生、李佥事二位大臣的损失。若是朕真的准了二位爱卿告老的奏折,朝中大臣必定说二位爱卿其实本人牵扯进了李案,朕为了你们的颜面着想并未公开,而是让你们告老回乡了事。这样一来,二位爱卿的名声反而会完全失去。朕不能准。”
“陛下关怀臣之心,臣铭感五内。但臣实在无颜面再在朝为官,请陛下恩准。至于名声,所谓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臣也不会挂怀一二不了解臣之人对臣的误解。”方孝孺答道。李士鲁没有说话,但意思应当与方孝孺是一样的。
允熥挠头。他不能让方孝孺与李士鲁同时告老还乡,这对他的名声也不好,况且也没有必要。但瞧着他们坚定的神情,想要挽留方孝孺或者李士鲁继续在朝中做几日的官儿也并不容易。
“李佥事,朕有些不解。为何爱卿脸上挂有泪痕?”他一时想不到合适的劝说话语,决定岔开话题,何况他也确实对此有些好奇。
“此乃臣的家事。”李士鲁说道。
“昨日李佥事之三子李玄珐入锦衣卫关押,爱卿莫非是为他会受到折磨担忧?爱卿放心,朕已经下了口谕,对抓捕的在朝官员与在朝官员的亲眷少用刑法,只要爱卿之子老实交代,就不会受到折磨。当然,若是仍然不愿招供,朕也没有办法了。”允熥说道。
“臣并非是为臣之三子担忧。他既然触犯了国法,就应按照国法处置,臣绝不敢请求徇私枉法。”
“那爱卿脸上挂有泪痕,表情又这样悲伤,到底是为何?”
这次李士鲁犹豫了一下,行礼说道:“因管教孩子不严,又听闻臣要辞官回乡,拙荆昨日上吊自尽。”
“啊!”允熥吃了一惊。他万没有想到,此事竟然会惹得李士鲁的妻子上吊自杀。他连忙问道:“爱卿之妻,现,现下,是,是……”
“谢陛下挂怀,拙荆因下人发现的早,很快解救下来,性命无忧。但不知是上吊时触动了什么,拙荆被解救下来后瘫痪了,一动也不能动。”带着淡淡的悲伤,李士鲁说道。
“这,卢义!”允熥马上高声叫道。
“奴婢在。”
“你马上去太医院,请太医去李佥事的府上诊治,瞧瞧能否将齐恭人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