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想不到,朱高煦此战,竟然要一举覆灭咱们两家。”威格拉玛瓦尔达拿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对身旁的威拉布弥说道。他此时虽然衣衫多有破损,又满是泥灰,看起来十分狼狈,但他的动作仍然一丝不苟,神情也十分庄重,就好像坐在大殿之内与手下的大臣商量事情似的,散发出尊贵的气息。
“我也想不到,明军的胃口竟然这么大,想要一举将整个爪哇岛吞下!”批头散发坐在威格拉玛瓦尔达拿身旁的威拉布弥,说到这里忽然自嘲的一笑:“我真是个废物。之前由姐夫你掌管整个满者伯夷国,周围的国家都不敢对咱们起觊觎之心;可我才接任国君之位三个多月,这个国家就要灭亡了。”
“事情不是你的责任。”此时威格拉玛瓦尔达拿却忽然安慰起他来:“我的儿子过世了,按照继承制度本来就应由你或你的儿子成为储君,但我却一直没有将你们册封为储君,让你们与国内一些世家和寺庙心生不满,这才有了内乱之因,引起周围诸国的非分之想。”
“姐夫,你就不要安慰我了,”威拉布弥摇摇头说道:“现在情形如何一目了然,这个国家应该由你掌管。我当初不应该与你争夺王位。因为我有了这个不该有的想法,才使得这个国家濒临灭亡,都是我的责任。”
说到这里,威拉布弥的眼圈红了起来。他作为前任国王的儿子,年轻时候看着满者伯夷国在他父亲的统治下越来越强大,几乎是整个南洋的统治者,对国家充满了自豪感,也十分热爱自己的国家;可这个国家却因为自己的作为不当即将灭亡,他的心中充满了内疚与自责。
“父亲我,对不起你!”他小声哭了起来,边哭边说着。
威格拉玛瓦尔达拿也没有劝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局势已经无可挽回,在士兵面前哭泣也没什么了。就算士兵们因为看到自己的国君哭仅存的士气也全部失去,不过是早死一时三刻而已。
威拉布弥正哭着,甲亮走上来。他见到低头哭泣的威拉布弥一愣,随即走到威格拉玛瓦尔达拿面前说道:“见过陛下。”
“甲亮,”威格拉玛瓦尔达拿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你在那边,现在如何?朱高煦可重用你?”
甲亮脸上露出尴尬的表情,但只不过是一闪而过。他又弯腰对威格拉玛瓦尔达拿行了一礼,说道:“陛下,臣归顺苏王殿下确实有愧于陛下,但臣也是不得不这样做。苏王殿下查到了臣的家族,在攻陷苦橘城后找到臣的家族,让他们给臣写一封劝降信。虽然信上写的内容只是让臣归顺苏王殿下,没有丝毫威胁之语,可臣猜也猜得到,如果臣不答应归顺,家族必定被殿下严厉处置。臣为了家族之人只能归顺,还请陛下见谅。”
“哈哈,”威格拉玛瓦尔达拿笑了几声,说道:“当初我提拔你为大将军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当时说的可是这一生只忠于我,即使整个家族背叛了我,你也仍会追随于我,莫非是时间太久了,你忘记了自己当初说过的话?好在我的记性很好,没有忘记。”
‘而且当初接到家族之人送来的劝降书的将领也不止你一个,克塔纳伽拉同样接到了劝降书,但却装作没有收到一般,又将家族来的人囚禁,下一场战斗带兵奋力与叛变的军队交战,力战而死。这样即保全了家族,又没有投降明军。’威格拉玛瓦尔达拿又在心里补充道。不过这番话他可不能说给甲亮听。因为克塔纳伽拉装作没有收到投降书,家族来的人回去后对朱高煦说的是到了军营没来得及把劝降书交给克塔纳伽拉,他就带兵出战攻打叛变的军队去了并且战死,所以朱高煦并不知晓这件事,不仅没有追究克塔纳伽拉的家族,反而为克塔纳伽拉的忠君之心击节赞叹了一番,又下令收敛他的尸骨允许家族抬回去厚葬。但如果将此事告诉了甲亮,他回去后告诉朱高煦,朱高煦恼羞成怒之下说不定就会屠杀克塔纳伽拉的家族。为了不让克塔纳伽拉临死前最后的心思白费,朱高煦绝不能说。
“虽说你的记性不好,但学习新礼仪倒是很快。我满者伯夷国国从来没有大臣自称过‘臣’,只有大明对大臣这样要求,你学得很快嘛,这么快就满嘴都是‘臣’字了。”威格拉玛瓦尔达拿又讽刺道。
甲亮正想说什么,就见威格拉玛瓦尔达拿一挥手:“旁得话你也不必说了,我也不想听,你直说,朱高煦让你来对我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