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不可思议。
当下的一切都古怪而陌生,但他们也简单友好到认字就能操作,不会暴露他的任何无知。
列奥纳多盯着液晶屏里男主播的脸好几秒钟,确认他不会从这个盒子里爬出来,又或者是被囚禁在玻璃里的拇指先生。
到了他们八十岁的时候,电话线路才终于推广到全国,而且每次都要跟摇奖一样转那个圈圈好些次。
可现在,他手里握着的那个小薄片,不光可以收发信件,似乎密码锁只用看一眼就开了。
列奥纳多在这短短十分钟的功夫里已经感觉人生观被完全洗刷干净了。
但愿等会人们跳的舞是华尔兹。他有些忐忑地想着。
这样也不至于露馅太多。
窗外既现代又复古的街景转瞬即逝,隐约还能瞧见绽放在天际的焰火。
列奥纳多坐在车窗旁没有出声,脑海里又浮现出海蒂的面容。
她确实很美。
哪怕白发苍苍,皱纹满面,淡蓝色的眸子里也依旧透着洞察与明睿。
如果她也终于走到了终点……接下来又会去哪里?
轿车终于停了下来,好些宾客已经陆续进去了。
列奥纳多跟在父母的身后,观察和模仿着其他人的动作,也把邀请函递给了门口的侍者。
他忍不住看了自己的手背和手心好几眼。
没有硬如鱼皮一般的组织,光滑白皙,还透着淡淡的红润。
过场长廊旁还有镜子,足够他多看一眼自己的模样。
和前世时很像——只是气质变得更温文尔雅了一些,透着股书卷气。
少年调整了一下领结,步态自然地走了进去,开始观察其他的事物。
两个家族的长辈们开始热切寒暄,同时对他致以亲切又温和的问候。
列奥纳多挑了一个并不是那么显眼的位置,佯装在低头品茶,思索着等会在宴会上如何才能不暴露某些问题。
他听着那些叔叔和伯伯们交流着与股票和外汇有关的事情,觉得有些抽离与格格不入。
果然是个老人家了。他自嘲地想着。算上先前的岁数,现在实际年龄大概是102岁?
忽然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人们几乎是同时停止了谈笑与絮叨,连小孩都安静到有些反常。
怎么了?
少年抬起头来,发现所有人都在往同一个方向看——门口。
一个少女拎着裙角缓缓而来,神情有些拘谨和忐忑。
她垂落的黑发微卷,色泽如渡鸦的长羽。
长睫轻垂,脸颊白皙,一双淡蓝色的眸子犹如世间最完美的宝石。
这一身浅金色的礼裙后摆犹如鱼尾,将腰身勾勒的恰到好处,银纱让肩头也若隐若现。
列奥纳多怔在那里,感觉心脏被猛地击中了。
他从未见过他爱人的这副模样。
“你知道吗,列奥,”当初他们还住在旧宫的时候,海蒂曾半开玩笑的说道:“我十五岁那会,只要一走进沙龙里,人们全都会瞬间收声,谁都说不出话来。”
他在这一刻才明白她的意思。
少女怔怔地打量着这一室的亲友,温顺地行了一个礼。
“海德维希,我亲爱的宝贝,”她的母亲冲着少年挥了挥手:“还记得刚才我跟你提到过得那个年轻人吗?来跟他打个招呼吧。”
“列奥纳多——还握着杯子干什么?快过来!”皮耶罗将军大笑道:“这可是奥地利最美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