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 78 章

肠胃如同被腐蚀了一般,尖锐的疼痛让他已经蜷缩着身体跪到了地上,连呼吸起伏都会加剧痛苦。

不能停下来,要相信她……一定要相信她。

每一次呕吐的时候,喉管和食道都仿佛被烈火烧灼了一般,疼到他甚至想直接死在这里。

“再来一次……列奥,”海蒂已经被眼泪模糊了视线,狼狈的跪在旁边陪伴着他:“就快好了,你会好起来的。”

她根本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毒药的具体组成部分。

可这已经是她唯一能做到的全部了。

好在那两个肉丸的毒.药分量并不算多。

发作时间很快,救助的措施足够及时,他们没有走到最坏的情况。

在半个小时以后,列奥纳多终于只能呕出清水,而且腹痛和恶心的症状也减轻了许多。

与此同时,牛奶也端了过来。

尼可罗一脸复杂的在旁边扶着老师,试图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呕吐就可以防御毒.药的侵袭?原来不用灌肠?”

牛奶又是怎么一回事?他从前听说过牛的胃石可以救人,原来奶也可以解毒吗?

“再喝一口……对,慢一点。”海蒂坐在旁边给他喂着牛奶,心里终于落下了一块石头:“把这碗喝完睡一会儿,你会感觉好很多的。”

正在此时,尼诺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侍卫。

“陛下,”他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激战,声音有些气息不稳:“我们在房顶上抓到了三个人。”

他们带着人上去的时候,那几个人刚刚在腰间绑好绳索准备下去。

海蒂沉了脸色把空碗放到一边,声音里都带着寒意。

“把他们带上来。”

侍卫把三个五花大绑的男人带了过来,面容竟都有些熟悉。

“波吉亚的三个私生子。”她叹息道:“我就知道。”

凯撒和他的两个哥哥都被绑住了手脚,脏布完全堵住了他们的嘴巴,不让他们发出半点声音。

女王站了起来,一步步地靠近了地上的那三个人。

她原本不想把事情做绝。

可她保留几分仁慈,自己和身边的人都会受到致命的威胁——

刚才在列奥纳多捂着腹部痛苦叹息的时候,她几乎快要失去自己的理智。

“西班牙是你们无法折返的地方。”海蒂注视着那三个人或惊惶或愤恨的神情,低声分析道:“那边两国割据,也早就容不下波吉亚这个姓氏的存在——那你们能去哪里呢?”

“米兰已经归降了,那不勒斯也已经消失了,你们也无法越过热那亚去法国。”她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威尼斯人救了你们,对吗?”

给你们庇护,让你们避难,给予你们重新回来复仇的资本……

凯撒身形一僵,竭力地想要发出声响。

“这就是仁慈的代价。”海蒂慢慢道:“它在有的时候,并不是一个好词。”

列奥纳多已经在尼可罗的身侧昏沉睡去,整个卧室都寂静无声。

渡鸦在窗外盘旋着尖叫着,连夜色都染上了几分阴森。

今晚的这一轮弯月,注定要被血色映亮。

“罗马教廷在被摧毁的时候,有人在地牢里发现了一整套酷刑的工具。”

海蒂转身坐回列奥的身旁,十指相扣着握紧了他的手,不再多看那三人一眼。

“你们将成为这些酷刑的最后赎罪者。”

“带下去吧。”她轻叹道:“我累了。”

佛罗伦萨城掀起了最为严格的一轮审查和清算。

原住民大多都可以证明自己的身份和居住时间,也借着这个机会进行了身份和指纹的登记。

而通过检举和比对,卫兵队一共找到了十五个波吉亚。

他们有不同的发色和瞳色,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然后都死在了1月1日,如同送给长眠在地下的洛伦佐的又一份礼物。

波提切利把偌大的处刑场景画作了市政厅旁边的又一幕壁画,笔触用色无不栩栩如生,小孩看了半夜里都会做噩梦。

米兰和那不勒斯已经完全失去了‘公国’这个称谓,如今只是帝国中的两座城市。

他们的政制和宗教被再次洗刷更改,新教符号和不死鸟的旗帜同时出现在了一南一北的两端。

在这一次,威尼斯不再给予任何庆祝或问候的信函,沉默如规避着彼此的存在。

列奥纳多在发生那件事情以后发了两夜的高烧,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完全康复。

他的身体重新回归健康与活力的时候,圣诞节都已经快要结束了。

这个帝国在重新建立着秩序与规则,犹如冬眠的猛兽开始缓缓复苏。

终于在一月六号,也就是天主显灵节的这一天,女王突然又准备及时的迎来了她的生产。

那一天佛罗伦萨的市政广场上举行了有史以来最为盛大的‘三博士来朝’骑士团游.行,东南西北来的客人简直可以挤满整个城市,到处都洋溢着欢愉又快乐的歌声。

而他们的君主没有出席这场盛会,只倚在长椅上听爱人弹着钢琴——

列奥纳多最近只忙碌于火器改良与学钢琴这两件事上。

他一开始还只能磕磕绊绊地弹一首《小星星》,现在连花哨的装饰音都能驾驭的颇为娴熟。

其他朋友们则簇拥在他们的周围,趁着假日闲散地喝酒闲谈又或者互相开些玩笑。

等一首《花之圆舞曲》演奏完毕,女王忽然扶着肚子哎了一声。

“列奥——”她坐直了一些:“我好像要生了,叫助产士过来。”

露里斯吓得把擦了一半的剑都扔了:“你你要生了——我去拿鞭子!拉斐尔你去放火箭!放十个,不五十个!”

“女王要生了!”尼可罗站起来跟兔子似的在那跺脚:“我我去拿马凳!你们需要什么?!热水?剪刀?把房间里所有的绳索都收起来!”

房间里直接变得闹哄哄一团,大伙儿简直是用冲的方式去给她拿东西。

唯一保持清醒的大概就是列奥纳多了——不过他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出门的时候一度分不清楚南边和北边。

克拉丽切有过一次双胞胎夭亡的经验,提前一个月就守在了这里,很快就带着助产士们赶了过来。

“老天……”海蒂数着阵痛的频率,扶着额头无奈道:“他们就不能冷静一点吗。”

“亲爱的,”克拉丽切帮她擦了擦额角的汗,垂眸笑了起来:“男人们有时候都很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