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带上达芬奇。”她下意识道:“他会帮您解决许多棘手的问题。”
“列奥纳多·达·芬奇?”洛伦佐盯着她的眼睛:“你觉得现在还需要画家来记录伟大的时刻?”
“不,他是非常优秀的工程师,对军事也有长期的研究。”海蒂心想自己今天恐怕是在狮子的尾巴上跳着舞,仍然鼓足了勇气道:“请您再相信我一次。”
领主大人沉默了几秒,还是答应了这个请求。
他可能最近太久没有好好休息,连个小姑娘都能随意摆布了。
海蒂选择了留守在佛罗伦萨城里。
她甚至开始在早上的时候进行祈祷,听见远处传来什么响声都会有些惊慌。
如果自己真的记错了时间,或者是历史上出现了什么其他不为人知的变故,可能一觉醒来,土耳其人的军队就已经踏破了城墙,一路厮杀进宫廷里肆意妄为。
但愿不要有任何变故,也但愿他们能平安的回来。
二战时期在爆发战争的时候,起码还有报纸和广播更新各种讯息,死伤情况也会有战地记者及时报道。
可在这个时代,连收到达芬奇的一封信都有些不可能。
她会去坊间的铺子里徘徊逗留,挑个苹果都能翻来覆去地看好久。
还是没有信息。
城中的居民如同安逸的猪羊一般,对南方的战事也不怎么感兴趣。
那些诗人和画家还在饮酒作乐,澡堂子里依旧一片狼藉。
大概是能够感受到她的焦虑,波提切利给她带了瓶新的葡萄酒。
“祈愿就够了,其他的事情交给他们便好。”
年轻的画家给她斟了一杯酒,语气颇为淡定:“你这时候如果冲到布林迪西去,只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麻烦。”
确实如此。
没有枪械,没有盔甲,她作为一个女性,在这种时候只能被动地等待。
海蒂揉了揉额角,抿了一口葡萄酒,忽然怔在了那里。
口感——真是好极了。
怎么会有这么好喝的葡萄酒?!
她原本在美国被养刁的胃口,在来这儿一年之后已经把阈值降到了最低,偶尔吃个糖块都是种享受。
人们粗暴的对待着肉类,酒酿也时常味道古怪到分不清是变质还是本来就如此。
甚至可以说,这两年来没有因为痢疾而猝然离世,已经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海蒂喝了一口这回味甘醇的酒液,下意识地又喝了一口。
这和她在宫里先前喝过的其他酒全都不一样。
而且……还带着蜂蜜一般的轻微香气。
等等,这不会是……
“尝出来了吗?”波提切利眯眼笑了起来:“我从你酿酒的那个木桶里偷偷拿的。”
“哎?!”
-2-
封条这种东西,对于一个画家而言,完全不存在什么问题。
哪怕是洛伦佐亲手写个什么字条贴上去,波提切利也可以惟妙惟肖的模仿出一个新的出来。
他给她带的这瓶酒,是当初用那炭烤之后的橡木桶酿成的。
这……是这个世界上的第一桶陈酿吧。
海蒂忽然感觉自己喝的是一杯被搅碎的大英博物馆。
在此之前,人们都只能喝新酿,旧酒会变质发酸,成为被舍弃的下品。
可是由于她的到来,酒桶酿造法和软木塞储存法都被提前了百年,这本不应存在的美妙事物竟就这样真实的诞生了。
哪怕只酿造了一年有余,味道也美好到如同做梦一般。
“我喝的……不会是第一杯吧。”她下意识道。
这不亚于美国人凭借阿波罗飞船登上月亮。
“不是。”波提切利笑着摸了摸后脑勺:“我刚才进酒窖的时候,偷偷先尝了一点——果然好极了。”
海蒂叹了口气,教他怎么用宽底的器皿醒酒,带着他一起品了一杯佳酿。
坐在这儿焦虑也不会改变什么,倒不如去做点别的事情。
“要不我们再酿造几桶,最好放的时间再久一点——”波提切利摇晃着玻璃酒杯,显然已经完全沉浸在葡萄与蜂蜜交织的香味里了:“等两年,不,五年之后,我们叫上洛伦佐先生和列奥纳多,一起再尝尝这绝妙的好酒。”
海蒂怔了一下,也终于笑了起来。
“好啊。”
她带着他又去定做了新的橡木桶,还一块研究了下炭火的烘烤方式。
新鲜的酒液被储藏进橡木桶中,一装就是三大桶。
海蒂随手用英文在暗处写了标记,用来提醒自己不同的储存和开启年份。
先前的第一桶已经被天使分走了一大勺,加上波提切利倒走的那一瓶,现在还剩五分之四左右。
她拔掉了玻璃塞换成了软木塞,开始期待一年之后这桶酒的味道。
不过如果他们打了胜仗回来,可能这桶酒一下午就可以被解决干净了。
除了新酒的倒入之外,海蒂还发现了一些别的事情。
橡木和橡木之间,也存在各种区别。
比如美国橡木酿成的酒,也就是她从前喜欢的那一款,会带着香草或者小茴香的味道。
而法国橡木会让酒液多一些微妙的奶油味和焦糖味。
不过,人工除潮后的木头虽然不容易腐朽,但似乎有些容易开裂。
这种酒桶恐怕只能用个三五年,再往后都不一定牢靠。
如果要造二十年佳酿,恐怕需要用自然风干的橡木,让它们在风中均匀地蒸发个一两年才行。
她直接掏了几枚金币,拜托工匠们在后库里做相关的架设。